林山迎头碰上匆匆而逃的王永兰,“妈,都是你惹的祸!让建年叔和婶打起来了,快回去劝劝吧!”说着林山就要往现场奔。
王永兰一把扯住儿子,“他们打架关咱屁事,走,快跟我回去!”
凌建忠和凌玲跑出来,不顾一切的打开凌建年。周惠梅委曲地哭着,从地上爬起来,满身都是泥水。凌建忠望着,努力掩饰着眼里的心疼。
林山甩开母亲,跑到四个人面前极其抱歉的叫了声:“叔,婶。”
凌建年与周惠梅对林山视而不见,理也不理。
凌建忠用力地跺了跺脚,地上的泥水四溅。“你俩呀,为这闲言碎语闹成这样,值不值呀
凌玲用眼睛迅速地扫了周围几个人一眼,突然高声喊:“大娘,你回来,我有话问你。”
王永兰没有答话,稍微的停了一下脚步又快步向前走。
“听见没有!”凌玲怒喝。
“妈,你回来。”
王永兰只好悻悻的扭转头,回来了。
“你先等着。”凌玲冷着脸说。然后径直往凌雪面前走。走近凌雪的凌玲满脸的严肃,凌雪从没看凌玲这么一本正经过,突然感情凌玲好陌生,好遥远。
“雪儿。”
“嗯。”
“我问你,你在家里应该知道这是咋会儿事儿,对吗?”凌玲显得强硬的声音被压得很低。
凌雪失神地摇了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根本就没有这种事?”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凌雪慌忙答道:“是,是根本就没有这种事。”
“那,我爸和你妈——”
“没,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凌雪答的坚定。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凌雪的脸像被炙烤过一样发烫,幸好有黑夜掩饰了她说慌的样子。
凌玲的脸上现出信任的微笑。“雪儿,我相信你。”说完,转回头大步向人群走去。
“对不起……”望着凌玲的背影,凌雪在心底深深的,默默地说。
人们暂时停止了争吵,用茫然的眼光看着走近的凌玲。凌玲径直走到王永兰面前,扬起手,给了王永兰一个耳光。这一耳光像打牛寇一样狠,一样重。
王永兰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林山慌忙扶住了。“玲子,你——”林山吃惊地叫。
凌玲扬了扬下颌。“林山,这不管你的事,我为啥打你妈,她自己心里明白。”
王永兰的泼辣,粗野被彻底的激怒了,张牙舞爪地说:“你个死妮骗子,凭啥打老娘啊?凭啥?我的事你管得着吗?小小的女孩儿家家,别不识抬举!”
“就因为你胡说八道,造遥生事。”
“玲子,”凌建忠历声喝道:“一边去,大人的事你别管。”
凌玲含着满脸的怒气甩门进了屋。
王永兰立即与周惠梅大吵大闹起来。
“烂嘴!老子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你这样污蔑老子!你有本事,硬对硬来打,不要在背地里使不要脸的手段!”周惠梅有点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我说过,我也是听人家说的。”王永兰只能一口咬定。
……
林山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气母亲,气母亲惹事生非,祸从口出。当初一再叮嘱她不要说出去,可她还是说了,现在弄得无法收场。林山是气急但又没办法。抬起复杂的眼光,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凌雪,灯影的模糊使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在风雪中凌雪如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一阵从来不曾有过的心痛涌上来,林山撇开人群,走向凌雪。
眼看两个女人又要打起来,凌建忠吼道:“都不许再吵了,说过事情到此结束,到些结束,没听见吗?回家!都给我回家去!”
林山走近凌雪,俯下身握住她如冰块一样的双手,捧在自己的大手里呵暖。黑暗中,林山落下泪来。“雪儿,你不该来这里。”
凌雪的泪汹涌般的落下来,几乎沉入冰窖的心因为林山的手,因为林山的话而有了想要回升的欲望;有了一点点温暖的心却更疼,就像冻裂皮肤放在温火边一样痛得难受。
要离开时,王永兰才发现不见了儿子。转眼看到正与凌雪在一起,王永兰怒不可遏。“林山!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走,快跟我回家!”
似乎是为了示威,周惠梅更凶地叫:“雪儿,呆在哪儿干啥?回家去。”
凌建年在后面叫:“没见过这么丢人现眼的妮子!”
各自怀着沉重的心事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无语。只有雪花在黑夜里飞舞。
勉强到家,凌建年撞倒了一个杯子,便又借故发起火来。说这个家不像个家的样子。周惠梅则利声回答:不像个家就各走各的!
“不要吵了!”凌雪背对着他们,竭斯底里的叫。
吵声嘎然而止。
在他们心中,女儿一直是温顺的,从来没有对他们大声的说过一句话;这一次,女儿的突然改变确实让他们吃惊不小。一时间,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三个人的呼吸声。
凌雪没有回头,她怕看到父母她就没有勇气再说下去。“爸,妈。”凌雪声泪俱下。“求求你们不要再吵了。如果,如果你们之间真的有啥 化解不开的矛盾,就去离婚吧!不要考虑我!”
凌建年坐下来,点着一支烟,勾着腰,皱着眉,抽着。周惠梅抹着眼泪。
“日你娘,你说哩轻巧!咋会不考虑你哩?要是不考虑你,俺们早就散伙了!”凌建年不满地说。女儿的这番话,他听得明白,他没想到女儿会对他们说离婚!说实话,他对女儿,对这个家是有一些愧疚,可更多的是,他不能容忍女儿用这种背叛的语调和自己说话。
“是啊,雪儿,别瞎说了。你是俺们的闺女,不管咱着,都要对你负责任的。”周惠梅附合着。这个时候,她好像与凌建年的思想特别一致。
凌雪痛楚地摇了摇头。“我不要你们对我负责,不要有这样的家。”
“不要这样的家你找个好家去!”凌建年又被惹怒了。
凌雪猛地转回身,泪眼直视着父亲。她第一次这么胆大,颤抖的声音显得很激动。“我就是不要这样的家,不要你这样的父亲,从小到大,你真正的关心过我真正爱过我吗?这个父亲你配做吗?”
凌建年是被彻底的激怒了。他不知道女儿今天怎么会吃了豹子胆,居然会对他说出这么大胆的话,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他又对她轮圆了巴掌。
凌雪那瞪大的双眼里装满了泪水,仰视着父亲怒红的眼和高扬的巴掌,没有丝毫害怕屈服的意思。这种目光让凌建年的心有一种从未曾有过的刺痛。女儿说的是实话,他不配做这个父亲!可是,她是他唯一的女儿啊,他怎么会不爱她呢?
凌建年缓缓地放下巴掌,可贯有的大男子主义使他不肯对女儿流露出半丝的错意。所以他依然掩饰得很好,带着理直气壮的神气坐回到了椅子上。
凌雪的泪如珠般滚落,哭诉着:“这是个什么样的家啊?我感觉不到你们的爱,只看到你们彼此的怨!彼此的恨!没有真情,没有温暖,没有信任,这样过有啥意思呢?!”
“雪儿,你不懂。”周惠梅轻轻地说。
“是,我是不懂,不懂你们怎么会有那么多吵架的理由!”
“为了这个家,我们也是没法子呀!离婚,外人是要戳脊梁骨的呀。再说,你的身体又不好。”
“这都是理由吗?就为这些,你们就要永远在一起,永远的吵下去?这究竟是谁在折磨谁呀?”
“唉!这是大人的事,你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呢?我是你们的女儿,是要在这个家里生活的啊,如果你们不离婚的话就请你们以后不要再吵了,好好的爱这个家吧!”丢下这句话,凌雪转动轮椅,转身欲走。
凌建年甩掉烟头,很急促地叫了声“雪儿。”
凌雪停下来,但没有回头。
凌建年冷冷地瞥了周惠梅一眼,走到凌雪身后,声音极冷:“雪儿,我问你——你妈在外面究竟有没有男人!”
凌雪愣了愣,空洞的眼睛像被利剑刺了一样涩痛。
周惠梅紧张地盯着凌雪。
“没有。”片刻后,凌雪坚定地说。那一刻,凌雪的心是一种被蹂躏后又撒了一层盐,虚脱无力但又痛得刻骨铭心!
她怨恨自己再一次欺骗了父亲。
也在这时,她才明白 ,其实在心底深处,她也一直想要维系这个风雨飘摇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