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思念折磨身心
第27章 思念折磨身心

北城。一月。

白皑皑的大雪覆盖了灰茫茫的城市和绵延的墨色大山,远远地只能瞧见一丁点绿和裸露在外的建筑水泥。这场雪持续了三天,把北城严实地裹在大山的襁褓里。

米粉店老板说,这是北城几十年来最大的雪,以往房顶上都不能堆起的。

木锋付了米粉钱,孤身站在飘雪的街头,身侧是北城最大的河流,如今河水都冻了冰块。

他固执地立在无人的大街,像个要不到糖故意走丢的小孩,停止不前。

终究是伊伊任性了,她以为那就是成全,那就是为了友谊。

今天是她离开北城第三十天,他也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开口留住她。

她说她要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地离开。

她退了租房,租房,对,他怎么忘了她的小屋子。

木锋弯起唇角,露出久违的笑容,他迈开步子跑起来,消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下雪的街头。

租房的房东阿姨很和善,很好讲话,同意他进去看看。

他礼貌地道谢,捏着那把严重磨损的钥匙站在熟悉的门前,伫立好久才鼓起勇气开门落锁。

屋里黑漆漆的,只能瞧见物体凹凹凸凸的轮廓和黑影,整个屋子散发出一股很久没人住宿的陈旧气息和潮味。

木锋摁亮电灯,手指沾上薄薄的灰层。

屋里的摆设还是她走之前那样,什么都没变,什么也没带走。

她总是喜欢窝在这样黑黑的屋子里打字,或者抽两支香烟。

他熟悉的厨房里,窗台上那盆她最爱的荷香已经腐烂。

缓缓拉开窗帘,阳台上的植物已经冻死了,除了那盆顽强的仙人掌。

木锋清楚地记得,她喜欢倚在阳台的栏杆上,端着单反相机拍摄远山和楼下的那只黑猫。

今年的冬天太冷了,那只流浪的黑猫或许卧在某个避风的旮旯,或许已经死掉了。

他希望它还好好活着,它可是能令伊伊露出迷人微笑的神猫。

木锋淡淡地笑,腮边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纤长密集的睫毛覆住眼睑。

他想起以往的那些点点滴滴就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木莹说他变了,不止是体型,还有性格。

爸爸也说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消沉,有的时候还会奇怪地笑。

木锋重新拉上窗帘,站在门口回首,仿佛又看见伊宁夜坐在那张破沙发上,面色苍白凝重,指尖夹着落了烟灰的摩尔,然后头也不抬地叫他胖子。

她见到他时,还会不会叫他胖子?现在的木锋再也不是当初的胖子了。

木锋扶过门柄,不舍地退出房间。

他伫立在租房对面的街道上,那天夕阳正好,他也是站在这个位置,招手让她下来。

端着单反的她站在夕阳的余晖里微微扬起嘴角,真是好看。再没有谁比她笑得更好看了,当时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跳出这样的想法。

他笨拙地挥舞双手,木锋知道那时候的自己一定傻到了极点。

只是故景依旧,故人却已离开。

南迦巴瓦的雪还在,春节也要来临,她是不是已经返回C城?

她会不会再回来?她能认出自己么?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陪着她听她的心事?她回来之际,会不会已经春暖花开?

他木锋就是个执着的傻子,甘愿守着她的幸福,甘愿堕落在她所有的笑容和目光里。

木莹骂他傻,傻到折磨自己。

他不想解释,顾自躲在房间里吸食香烟。

绿色的外壳,是她最爱的摩尔,也叫魔女。木锋不大喜欢这种淡淡的味道。

有的时候,香烟是最好的调剂,心里再难过,只要抽上两只,就会变得好受。

他不顾及妹妹木莹的突然闯入,她总是这么冒冒失失。

“哥。你又抽。”木莹取走他指尖的烟使劲摁在烟灰缸里。

木锋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前,眼神迷离浑浊,脖子下露出的锁骨高高突起。

他太瘦了,短短三十几天,瘦了五十多斤。肥胖的手只剩下纤细的骨头,原先的衣服都穿不上了。

木莹愤愤地把烟灰缸从楼上飞出去,木锋来不及阻止的,他不是可惜烟灰缸,是怕有路人被砸中。

转念一想,那个倒霉鬼说不定是个小偷,今天刚刚干了一件龌龊事,于是他臆想是个倒霉的小偷被木莹的飞天铁饼砸中了。

铁饼安全着陆,刚好落在李长舌的房顶上。烫了鸡窝头的妇女伸出脑袋破口大骂,“啷个缺德的长手精……”

得,把那位给招出来了。

李长舌,当然人家不叫这缺德的名字,都是木莹小朋友暗地里给取的绰号。

木莹缩回脑袋,蹑手蹑脚拉上窗帘。一屁股坐在电脑桌上,手指无意中触到厚厚的一沓信封。

木莹好奇地拿起来,落款是伊宁夜,地址在绵州市X区X街X号。

是一摞照片,每张都有她在木锋电脑里看到的那个女生。

很漂亮,皮肤很白,气质很佳。特别是那双眼睛,清澈明艳,倔强固执,能洞悉人心的一双眼睛。

她觉得应该用明艳来形容照片上的漂亮女生

“她叫什么名字?”木莹晃着照片问。

木锋抬头,嗫嚅道,“伊宁夜。”当初的自我介绍,她是写在黑板上的。他看得出来她很疲惫,没有力气再开口说话。

“我喜欢她,但她不喜欢我。”木锋很坦白,眼圈残留着泪痕。

木莹撇嘴,鄙视说,“你一个大男人,为了不喜欢你的女人哭,羞不羞啊。”

“只要看看她,我已经很满足了。”他说的是真话。

“没出息,喜欢就抢回来,干嘛要让给别人。说你是木头还不信。”木莹把照片塞回信封,扔进桌屉。

木锋说,“我想去C城。”

“去去去,我给你报车费。整天颓靡不整,我是看不下去了,记得走干净了。”

木莹不耐烦地推搡他起来,嘴里咕哝着,“你这样拖拖拉拉的,我都烦。”

木锋昏昏沉沉,虚弱地叫她,“木莹。”

“走啊,你个胆小鬼,说走都不敢走的懦夫。”木莹揪起枕头摔在他背上。

木锋沉默,回头去看她。木莹散着短发跪在床沿,喘着粗气,好像她才是现在的失意者。

“哥,别让我看不起你。”她说。

“木莹。”他没有接着说下去。

木莹‘哼’了一声,‘砰’地带上门。回头还不忘向他竖起中指,然后一百八十度旋转。

木锋抬首,声泪俱下。

瘦削的面庞早已黯然,只剩肆无忌惮地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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