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躲在黑暗的屋子里整整一天时光，抽光了所有摩尔。

就在她觉得快要活活饿死，有必要做点东西喂饱自己时，有人在外边奋力地敲门。她只穿了白色的吊带和大喇喇的黑色棉裤去开门。

木锋顶着十一月的冷气进屋，手里提着新鲜蔬菜和挂面。

她让过他，继续窝在破沙发上发呆。在她发呆期间，木锋已经做好了鸡蛋挂面，她也不亏待自己，连汤带水的吃了个精光。

“你怎么来的？”她突然问起。

木锋知道她想问什么，抿唇说，“罗章悦告诉我了。这次是你做的不对。”

伊宁悦‘喔’了声，把头扭着朝里，“你是来教训我的。”

木锋摇头，“不是。”目光扫视脚下的烟头和烟灰。

“胖子，我需要摩尔。”

“不能再抽了，伊伊。”木锋笨拙地劝解。

“你想看我憋死吗？”伊宁夜坐起身，披散的头发乱七八糟地贴在裸露的脖颈上。

木锋怕她再发火，没敢再继续呆下去，“这就去。”刚拧开门锁就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门口的男生全身名牌，连手表都是名贵奢侈的Piaget，个头比他高，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黝黑的短寸，面容冷峻略显稚嫩，目光坚定沉着，从相貌上来说，是个极其出众的男生。

“明以城。”伊宁夜突然站在木锋身后，眯着眼像看怪物一般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男生。

看来是她认识的，木锋说了声“抱歉”返身下楼。

明以城像回自己的家似的大方地坐在那张破沙发上，沙发很不客气地‘嘎吱’一声，陷了半块进去。

“说吧，怎么找到这来的？”她开始审问。

“我聪明呗。”明以城觉得自己快要落进沙发里，不敢再坐。

“明以城。”伊宁夜生气了，叉腰立在窗前看他。她以为他不会来找她，至少在07年以前。

“我说。”明以城举手投降，从背包里掏出一摞文件和照片摊在桌上。

伊宁夜凑过去瞧，好家伙，全是她用单反拍的北城风景。她都忘了这茬，每次上线都会毫无保留地把照片传到博客的相册里。

“老爷子呢？”她问。

“吃得好，睡得香，身体倍儿棒。”

“我是问老爷子知不知道？”伊宁夜的耐心快被磨光了，她心情很不好，明以城还嬉皮笑脸地往她枪口上撞。

“他怎么可能让我来。我也没告诉唐卡西，你别紧张。”

“伊宁夜，生理期到了？发那么大的火。”明以城问。

伊宁夜哑着嗓子说，“你快回去。”

“那不成，你得和我一起走。”

“我不走。”

“你要去南迦巴瓦？”明以城皱眉，说，“那里很危险。”

“我还在等时机，现在不行。”伊宁夜头疼地按着太阳穴。

“你是我们明家唯一的男孩子。”

明以城嗤笑，“你又在那老土了，催着我回家传宗借代是吧。”

“你瞧你这的环境，我怎么放心回去。”明以城顺手拆了墙上的破海报，揉成纸团扔出窗外。伊宁夜敢确定他打中了天黑黑，因为小猫咪瓮声瓮气地叫唤。

木锋推门进来，把一摞香烟盒放在桌上。

“胖子，带我们去北城晚会。”伊宁夜一边说一边朝卧室走。

木锋做‘OK’手势，拿了扫帚帮她收拾起房间。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我在帮她整理。”明以城用两个指头夹起烟盒，咂舌道，“啧啧，还是喜欢摩尔。”

伊宁夜从卧房钻出来，穿上保暖的棉衣，扎上带了流苏的围巾，高高束起马尾，使劲捅了捅还对着烟盒发愣的明以城骂道，“笨蛋，走了。”

她习惯性地兜里揣打火机和香烟，当然，她没敢往学校带，她是怕宿舍那几个长舌妇没完没了地叨叨。

三个人一前一后拉拉扯扯地出了门。

她嘴里说的晚会是十月初一的羌年，全县城放假三天，在城中举行绕城莎朗舞会，班主任挑了蒋小函几个会跳莎朗的女生代表参加。

记得在罗章悦老家的时候，木锋说起过这个节日，还特别讲了关于节日来历的神话。

“你想起要出来走走了。”木锋说。

“我是想如果今晚遇见她们，我就道歉。”伊宁夜戴上连着衣服的帽子，两只手来回搓动。

“今年的温度似乎很低，听唐卡西说，C城都下雪了。”

“道歉？姐，我没听错吧，长这么大都没见你低过头。”明以城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冰淇淋，舔得津津有味。

伊宁夜不禁瑟缩着，脸也跟着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他是你弟弟？”

“别理他，他是我爸捡来的。”伊宁夜戏谑地瞥他一眼。

“我是捡来的，你还不得跟着。再说了，咱爸姓明，不姓伊，明摆着你才是从垃圾桶捡来的。”明以城接着往下编。

“你才是咱爸从垃圾桶掏来的。”伊宁夜不示弱。

“嗯，咱姐弟俩都从垃圾桶蹦出来的，咱爸心善，捡了俩破孩回家。”

“哟嗬，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明以城，你皮痒想挨揍了是吧？”

明以城晃着手里的冰淇淋，得意地说，“你舍得嘛？见不着的时候不知道在背后骂多少回了。”

“嘿，口才见长啊明少。”伊宁夜纤长的手指使劲一拧。

“哎哟喂……”明以城惨叫一声，蹦到没了叶子的大树旁边，嘴里还叼着半块冒冷气的冰淇淋。

伊宁夜不解气地追上去，作势要揪他。明以城人高腿长，跑得快，没几步就将她甩在身后。

伊宁夜靠在栏杆上慢慢喘气，木锋把酒红色的冰糖葫芦递在她眼前。

“我以前在C城见过冰糖葫芦，只是没机会尝。”伊宁夜剥掉表层的薄膜，爽快地咬掉一个，满足地点头，“酸的，甜的。”

明以城折身回来，嘴里嚷着，“那边有篝火晚会，我们过去看看。”

“亏你还知道那是篝火不是着火。”伊宁夜打趣他。

明以城也不生气，夺过她手里的冰糖葫芦狠心咬了几个下来。

“走吧，过去瞧瞧。”伊宁夜裹紧棉衣，把手放兜里暖着。

北城的天气越来越凉，好多赶着看晚会的人都缩着脑袋，只留两眼睛在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