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苍老了古羌文明
第11章 苍老了古羌文明

额都喜欢站在门前的青石板上,穿着漂亮的民族服饰,唱着听不懂的山歌。

村寨里的羌族妇女也穿这种服饰,长衫领镶梅花形银饰,襟边、袖口、领边也绣着相似的花边,腰束绣花围裙与飘带,梳着成年发髻,裹上绣花头帕,未婚少女梳辫盘头,脚穿云云鞋。她们尤其喜欢佩戴银簪、耳环、耳坠、领花、手镯和戒指。

木锋说,羌族尚白,以白为吉,以白为善。在他们的多神崇拜中,尤以崇拜白石和羊为甚。服饰上,无论头帕、羊皮坎肩、麻布长衫,还是腰带.绑腿,都喜用白色。即使采用挑绣工艺,也大都是在蓝布上挑白花,或在白布上挑蓝花、红花,总是以白为主色。

晚上罗章悦告诉她们,村寨有锅庄。

伊宁夜好奇心上来了,“罗罗,你说的锅庄是不是藏族的那种?”

白朵拨弄火塘的火,解释道,“羌族锅庄叫莎朗,和藏族的锅庄有区别。”

额都支起镶了银饰的铁三足,放上装满冷水的铁锅,昏暗的灯光下,旺盛的火苗舔舐着锅底。

“和噜须子,赞滋路。”

罗章悦答应一声,对她们说,“我额都让我过去。”

木锋端着钵子走过来,递给她半块红黑色的馍馍状糕点,伊宁夜端详好一阵,问他,“这个能吃?”

“你尝尝。”木锋弯唇笑,嘴角还粘着不少的碎末,看伊宁夜迟疑的表情,他把剩下的半块直接吃掉,“我以前没吃过,刚刚罗章悦给的,我先尝过了,味道绝对极品。”

伊宁夜半信半疑地轻咬,接着点头,“不错,面粉做的吧……”

白朵摇头,瘪嘴说,“血做的。”

“啊!血做的?”伊宁夜瞪着剩下的馍馍不敢下咽,心想,木胖子还什么都敢吃。

“你们别骇她。伊伊,你吃你的。”罗章悦穿着绣了花纹的围裙过来,鼓励伊宁夜继续吃。

木锋举起双手投降,“我错了。这个是猪血和荞麦和好蒸出来的,叫猪血馍馍。呵呵,我也是听额都说的。”

听额都说的?木胖子也能听懂羌语?伊宁夜在心里打起无数个问号。

“额都会说方言,不过不常说。”木锋看出她的疑惑。

“话说刚刚额都叫你来着,说的什么意思?”这句话是问罗章悦的。

“后面那句是让我过去,前面是我的名字。”罗章悦说。

“像霓虹人。”

“有点。”罗章悦一笑,眼睛就眯成缝。

“是月亮的意思。”白朵解释。

“你也知道?”这回轮到罗章悦惊讶了。

白朵垂眸,密长的睫毛落下一排明显的阴影,嘴里溜出一串奇怪的语言,“嘎日答木子日嘛。”

“欸,别欺负人,我听不懂。”伊宁夜抗议。

“白朵翻译翻译。”木锋建议。

白朵说,“日答木是云朵之意,羌族没有文字,这些是音译过来的。女孩子要在名后加‘子’,男孩子加‘基’,表示性别。孩子出生后的第三天就要取名,根据自然,月份,姓氏,体重来命名。”

“霓虹的姓氏由来也是借取自然。”伊宁夜把两者进行了比较。

白朵突然低下头,神色凄然暗淡,她说,“这是个即将没落的民族,也许百年后,你只能看到照片和留下的文物。这个村寨可能就是保存最完整,最能传承西羌文明的地方。”

屋子里静下来,四人相继沉默,只有柴火发出的‘噼啪’声和沸水跳跃的欢乐声。

在那之后,伊宁夜唯一能记得的不是那几句复杂的语言,而是沉默时每个人哀戚悲凉的表情。

罗章悦说,她经常梦见在村寨的景象,梦见木锋和白朵坐在火塘边和她们说话。

那天夜晚,她坐在石头垒砌的台阶上观看村寨里男女老少的莎朗表演。十月的北城很冷,北城的山里更冷。罗章悦很细心地把厚实的兽皮垫在她身下,额都找来罗章悦的羊皮褂子。

白朵在混乱的人群里向她招手,火红的篝火勾勒出她纤细高挑的身影。她淡淡地扬起唇角,轻轻挥手回应。罗章悦拽着白朵跑进围着篝火的队伍,伊宁夜看清楚了,篝火架着支架,支架上是只剥好的羊羔,族人在检查支架是否固定。

伊宁夜调整相机的焦距,就着黑夜下的歌舞拍摄。

“你怎么不去跳舞?”木锋气喘吁吁地坐在她旁边,肥胖的身材将男子长衫撑得鼓起来,健壮的体格像草原上摔跤的蒙古壮汉。

十月的风很小,却带着渗骨的凉意,木锋摸着长衫上的扣子,尴尬地不知所措。

“我不是娇弱的女生。”伊宁夜看出他的用意,埋头继续盯着镜头下攒动地人群。

“我从小就不需要大人的照顾,这种可怕的习惯跟了我十几年。”她说。

可怕的习惯,木锋想,她一定是个独立又缺乏安全感的人,就像他,习惯了一个人,却还是希望家人能呆在身边。妹妹木莹也曾那样希望过,希望爸爸妈妈能在一起,只是这样的结局多少有点可笑,分开的原因竟然是孩子的累赘,如果是累赘,她当初为何要坚持生下他们,生下却要狠心抛弃。

不知不觉,眼角有了凉意,他小心地擦掉那些不该出现的液体。

“既然别人践踏你的心,你就要坚强给所有人看。我讨厌流泪的男人!”她突然换了脸色,冰冷地看他,然后起身走下台阶,目光满是鄙夷和憎恶,她也用过这样目光去看待那些软弱的人,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和泪水。

“你从没哭过吗?你总是这样衡量别人,能不能公平点?伊宁夜。”木锋站在她身后气愤地问。

沉默,良久的沉默。

“我不会哭!”她开口。

不会哭。木锋望着远去的背影,失落地立在原地,久久不能抑制滑落的眼泪。

她不是不会哭,而是没有哭的权力。从父母葬身南迦巴瓦那时,她就已经忘记了哭是怎样的表情。

她记得明以城握着她的手说,“姐,不能哭你就笑,使劲地笑。”

在她认为,世上再没有比接受父母离世更难以接受的消息。她的避风港没了,唯一能保护自己的只有努力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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