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西南小城
第1章 西南小城

在回到C城之前,她独自去了西南的小城旅游,说是旅游,实则瞒着家人在一个县城租了合适的房子,报名填进当地的一所重点高中。那时候她才十五岁,还是懵懂无知的少年时期。

“三年都过去了,你还没忘记……”明以城问起这话时,伊宁夜正翻着报考资料书,也仅仅限于翻阅,她的路,好像都没有自己决定走过。

伊宁夜沉默不语,明以城却笑了,迅速点着手里的鼠标,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网页已经关闭。

明以城释然地松气,起身替自己倒了杯热水,咕咚咕咚喝下。

伊宁夜认真地看着高过自己一个头的明以城,高跟鞋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面前的桌腿,苍白的脸上露出少有的严肃神色,“明以城,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不想你将来恨我。”

“来不及了,今天是最后期限。”明以城指指墙上的时钟,“时间刚好过去两分钟。”

“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明以城走过去,挨着她靠在阳台上,“学校是我自己选的,后果自负。”

伊宁夜咬着唇,继续沉默。

明以城终究是放弃了自己的理想,选择本不属于他的前程。

而她在三年前,一意孤行地隐瞒远走,独自承受艰辛的青春之路,换来的是一次成全和转身离开。

如今回想,三年前的她是多么倔强。

后来高考回到C城,唐卡西与她说起,那才是真正的伊宁夜,一个叛逆而固执的十五岁少女。

她清楚地记得,单薄孤独的自己站在几十双眼睛前,捏着半截粉笔在黑板上重重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她听见最后排的胖男生大声地念出来。

伊宁夜,真是好听,这是她第一次不再排斥自己的姓名,反而有着莫名的喜悦和欣慰。

那个咋呼的胖男生叫木锋,自我介绍长得像北京的万里长城,从头到尾,她除了听清他的名字以外,只有一句话她记忆深刻,他说,“以后啷个敢欺负我班的人,我木锋第一个不得应。”

木锋的搞笑川普逗笑的不止是从小生长在东南沿海的伊宁夜,还有几十个土生土长的川籍学生。

说起这个小小的县城北城,它属于四川西北部的少数民族自治县,以羌、藏、回、苗为主,地处山区,经济建设缓慢,交通十分不便,常常要走上大半个钟头,才能赶到公交车站点,然后还得和众多家住县城中心的学生挤公交。

伊宁夜很聪明,还没开学的时候她就先查好了路线,然后把家里到学校的路程熟悉一遍,等到开学那天,才没有像别的学生和家长那么焦躁忙碌。

她一直都是个独立性很强的女孩子,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她已经不再要求家人接送,反而是弟弟左右不依,粘着爸爸妈妈撒娇。因此,她很长时间都瞧不起事事都要依赖他人的孪生弟弟。

三年前。北城。

九月,是各高校忙碌的开学季。

升入高中的新生在家长护送下陆续走进一中大门。

伊宁夜在出租车司机的帮助下拽出并不算多的行李,站在路边从半旧的卡通钱夹数了几张零钞递给开车的大叔,礼貌地道谢。

大叔见她实诚,忍不住唠叨,从她上车到下车,都不忘提醒,“小姑娘,以后让家长送哈,一中太偏了,你一个女娃不安全……前阵就有几个女娃娃……”

伊宁夜无奈地点头,这些话耳朵都听得起茧,大叔还喋喋不休地重复,但人家也是好心,怕她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受欺负。

“大叔,时间不早了,我还得报名。你快去工作吧,路上注意安全。”她拖过行李,像只受惊的小白兔,横冲直撞地窜进学校。

一中没有大城市的高校气派宏伟,却也宽阔干净。这条路线也走了好几次,周边的小吃什么的也摸熟得十之八九,但进入一中校园却是第一次,所以一时间找不到东南西北,也是情有可原的。但她不像其他新生急的跳脚,或是跟着父母骂骂咧咧地抱怨。

如果明以城知道,一向自诩聪明的伊宁夜也有迷失方向的时候,铁定抱着肚子狂笑,然后她就幻想能不能在他那张大脸上踹上几脚。

出来几个月,她突然还有点想他,就算他这个人实在遭人讨厌,遭人忌恨。

伊宁夜狠狠地踢了一脚行李箱,爆粗道,“明以城是个屁。”

九月的一中烈日炎炎,她是极其怕热的,才走了小段路程,脑门的汗珠就滴溜溜地直往下掉。

她左手扇风,右手直把笨重的行李箱拖得‘哐哐’的响。她的脾气不算好,要是别人非得把一句话重复N次,她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发火。比如此刻,人来人往的,加上进出的私家车,把本来就不是很宽阔的小道塞得水泄不通。还有,这里的秋天很讨厌,到处都是恶心的蚊虫。

烦躁地抬腕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整了,本来早上九点就该启程的,因为种种原因硬是捱到中午才出发,这倒好,顶着太阳去报名注册。

伊宁夜皱眉望着两侧重重黄绿梧桐,白色的建筑刚好冒出尖尖,她欣喜地加快步伐。

一中的教学楼和其它学校没多大区别,标准的四四方方包豪斯建筑,其中主教学楼面向水泥操场,有六层楼高,教学楼后方是半个足球场大的花坛,种着绿草和叫不出名的花卉品种。

要报名注册,得从老大台绕过,从中间接壤的甬道穿过去。报名的地方很简陋,就是几个教室充当临时办公处,门上张贴打印的班级名称,黑色字迹夸张得像被打肿的脸,墙边竖着崭新的小黑板,粉笔字端正刚劲,伊宁夜视力很好,只一眼就看到伊宁夜三个字在那儿冲她招手。就算视力好也得找上一阵吧,关键是她强迫症严重到无法修正的地步了,不论是看书还是进网页,她都习惯地从后面开始浏览。所以,她很幸运,伊宁夜的大名刚好就在最后,她愣怔半秒,如果是填进来的,也不止她一人吧,就算按照英文字母排列,也轮不到她来享受“VIP”位置,除非这届新生里没有以‘Z’开头的姓名,但是前面的张晓妍同学证实了张姓是九州大姓,无处不在。随之,自己的所有猜想被全盘否决。

她很是不屑地在报名册上签上名字,张牙舞爪,霸道地盖住上方秀气的钢笔字迹,那一行小楷很是漂亮,她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是个女生的名字,叫白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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