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亭正在卸妆。

他正要卸下繁复的戏子头面。刚打开桃木头面箱，就听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呦，沈老板，卸妆呐？别来无恙啊！不知什么时候愿意赏光，来我这酒楼唱一曲啊？”

沈暮亭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上的活计，看向门口那个打着揖，满脸堆笑的人：“杨老板，我早说过，不去不三不四的地方唱戏。虽然我沈暮亭只是一介戏子，但这是师门立下的规矩，我总不能不守吧。

沈暮亭不急不缓的说着，门口的杨老板尴尬地摸摸鼻子，蹭了一手油：“沈老板，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这酒楼做的可是正经生意。。。”还没说完，沈暮亭平静的声音就跟了上去：“正经生意？杨老板，您那酒楼，酒不卖好酒，还往里兑水，价钱非但不降反而还跟掐了鸡脖子似的猛往上提。菜也不用好菜，反倒是让您那跑堂的上菜市专捡地上那没人要的烂菜叶。就连招牌的酱牛肉都是用狗肉腌的。您看我这师门规矩在这儿，哪了能去您那唱啊？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杨老板搓着手，有些局促：“沈老板。。。您瞧瞧，您提这个干嘛呢。。。我这不是酒楼客人太少，钱不够才这么干的么。。。您可是咱这荣城这地界儿上响当当的红景天，名角儿啊！再找别的哪能赶上您啊。您要是来我这儿唱一曲，我这客人指定就多了，到时候肯定用好料。。实在不行，我出高价请您来，您看成不？”

沈暮亭喝了口茶，没说话，吊的杨老板干着急。

想杨老板用好料？笑话。这杨老板可是出了名的奸商。本来以前他这酒楼刚建成的时候客人还挺多的。后来一个客人吃了烂菜叶子食物中毒当场抱着肚子满地打滚吐的稀里哗啦，这酒楼才冷清了下来。

“杨老板，您看我这规矩也不能破，要不这样。您哪天换了好料，我一个子儿不要给您那酒楼唱一天，您看怎么样。这事您先自个儿好好想想。我这也还有事，就不留您了。您慢走。青橪，送客。”

叫青橪的小徒弟刚把杨老板送走，一个叫素衣的小徒弟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师傅，南城徐沄沄徐老板来信，说让您倍一折戏，一周内赶到南城跟她在戏园上开戏，曲目您定。”

这徐沄沄，艺名鹤云飞。是沈暮亭的师傅。沈暮亭没爹没娘，是徐沄沄给捡回来，一手拉扯大的。从沈暮亭记事起，眼前晃来晃去的就一直是徐沄沄。所以沈暮亭打小就跟徐沄沄亲 。

沈暮亭看信看的眼都直了。这最亲爱的师父来信有事儿吩咐，能不赶紧去办吗？

“快，青橪备车，素衣去买路上的吃食，再捎上两盒师傅爱吃的金桔糕。我收拾收拾，咱们现在就走！”嘴上说着，身体已经行动起来，飞快的站起来合上头面箱，还一不小心带翻了身后的凳子。

小徒弟青橪跑回来：“师傅，车备好了。”说着顿了顿，伸着脖子望了望窗外：“师傅，这数九寒天的，您还是拿件大氅，卸了妆再走吧！”

沈暮亭不停手上的活儿，头也没回：“妆就不卸了，到了南城就还唱这出《嫦娥奔月》，大氅也不必拿了，带着暖炉就行了。”

这时候，素衣也买了糕点回来了：“师傅，不是一周内到了就行吗？从咱这荣城到南城虽然远，这一周的时间肯定也够了，您急什么啊。”

沈暮亭收拾好了行李，看了看远处：“前两天刚下了场大雪。咱们过去走的又是山路。这大雪封山的肯定走的慢。咱们现在就走，路上小心点，能早一会儿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