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冷漠的注视下,蹲下了身子,很快找到他受伤的确切部位伸出手,就要查看。
“别碰。”极轻极冷的两个字,纵然是副极其富有磁性的嗓音,那搀着冰夹着雪的语气让我
听得皱起了眉头。
“让我看一下……”拜多年大院生涯所赐,我们家的邻居就是N军区总院最德高望重的
外科医生,现在已经退居二线的老先生,因为小时候经常去他那里看他工作我的普通包扎技
术还是不错的。
“多事……”男子惜字如金,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斜飞入鬓的俊眉却因为难以忍受的痛楚
而紧紧地皱成一团。
趁着这一刻,没等男子反应,我利落地掀开了他的衣摆。
并不是我圣母,而是他的身上有不自觉吸引我接近的气息。
下一刻,我就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枪伤。
光天化日,法制社会,生于军人世家的我当然明白这样的伤口意味着什么。
不说第一次见面,虽然满身是血,但是并没有发现他的身上有什么伤口,应该只是他人的血
罢了。可是今日……
他要么是卧底、特警,要么是……混迹于地下的……
看到我愣怔的模样,像是预料到我会有此反应一样,那个男子的眼光一沉,竟然从鼻息间溢
出淡淡的一声冷哼。
三分不屑,七分无畏。好像他一点都不担心。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语气。:“我让你安全离开。”
我皱了皱眉头。
很快,就遵从了内心的冲动,没有顾忌其他,娴熟地打开背包,拿出一些随身携带的处理外
伤的工具。
手脚麻利地替男子做好了紧急处理,看到刚刚还不断涌出的鲜血终于有了止住的迹象,我
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个男人真是硬气……伤在大腿,我如此处理,在没有麻醉药的功能下,他无畏的眼神丝毫
没有变化,甚至连医生都没有喊出来,生生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
“虽然已经处理过了……但是我不是专业人士……需不需要我帮你喊救护车?”我的目光在
他脸上流转。
“不用,谢谢。”意料之中的回答。
身上带着这样的伤,去医院的可能性确实不大。
“那么……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即便知道答案依旧是否定,我却身不由己地问出了
这一句话。“……Von老师?”
“不需要。”依旧是短促而冷淡的回答。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
“哦……”我微一耸肩撑着地面就要起身:“那么……好好保重,后会无期了啊……”
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要离开。
“你不怕……我是什么不该救的人?”男子凤眼微扬,漂亮的眼角牵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来。
成功打断了我前进的步伐。
“已经救了,再想这些也没有用。”我转过头,微微一笑,当然……嘲讽意味居多。
“我完全可以在你为我处理过伤口后一枪毙了你。”迷人的声线讲出这样的话,让人不自
觉地就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你怎么敢确定,我不是坏人?”
“我没想那么多。”我轻盈转身,明亮的目光轻轻落到男子极美的那双眼睛之中。“我只知道我的面前有一个人必须医治。仅此而已。还有……我可不缺钱。”我想到了几个月前的那
一沓美金,于是迅速从包里拿出灼手的“报酬”,放在了他的身旁。
男子先是一怔,继而竟然从嘴边扯出一抹极浅极轻的笑容来,那双狭长洋溢着华贵金色
的俊眸淡淡地一瞥,视线就落到了女孩微垂的面孔上。
嘴角的弧度微微加大。
那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侧脸。
美丽、明艳、娇柔而不失清新。
更重要的是——无以复加的阳光。
这样的人……或是自己第一次遇到,或是原本见过,但这一个,是第一个映入自己心里的。
一丝丝真切真实的暖意就那样在他素来冰冷的心底缓缓流淌。就像生活在地底的人,碰上了
第一缕美丽的阳光。
柔柔的,温温的,阳光的温度,带着那人身上那令他迷恋的温度。
心里忽然就轻柔而淡缓地塌陷下去一方。
于是,寒意远逐,暖意回升。
男子轻轻地抚着自己伤口处整齐漂亮的包扎,幽深的眸光定定地落到那个逐步远去的挺拔身
姿上。
心弦轻颤,这一刻,他忽然很想看到那个还未长开的小女孩浅笑嫣然的样子。
他在自己大脑不久的记忆中搜索着女孩清美的眉眼,在她的面容跃然而出的那一刻,他
的眼里心里都是从未有过的舒缓与悸动。
在过去的二十年中,男子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那是让他在今后的日子里即便是在半夜里魇着了醒来时也能回想起的、名为温暖的感觉。
心在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