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边掩着口鼻,一边挥手拂去空气中的灰尘,小心翼翼地走进院中。
刚才没仔细看,这会儿一细看,三人又是一怔。
这哪是可以住人的庭院,坑爹的,满地的枯枝败叶、杂草不说,这正厅哪还有什么屋顶,早被掀翻了,只留下那一条条撑瓦的悬梁,赤裸裸地暴露在空中,如果不是还有那围成墙的石砖,很难想象这儿曾经是庭院的大厅。
走进厅中,一股混杂着泥土和植物的腥味的霉潮味扑鼻而来,地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小水涡,看样子是常年下雨时,雨水冲刷后遗留的痕迹。墙面是斑驳的青色,爬满了各样的青苔,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有些反光发亮,伸手一触,隔着墙面的粗糙,也能感受到别样的滑腻。
浑浊的水坑中沉淀着黄层层的泥土,倒是可以反射出湛蓝的天空。墙角也开了些不知名的白蕊小花,更映衬了墙的暗黄落魄。
一些发青暗淡的桌椅板凳散乱在地,摸上去还是沾着些许水汽,被掩埋在地上的一面,甚至已经长出黑黑的污渍,像极了猪身上的黑斑,将其摆正,躲在凳下和桌子下的一些灰色的多脚小虫一见光,就迅速从中爬起,散开。
“郡主,这可咋整啊。这哪是住人的地方。”幻雪一边踮起手指一脸嫌恶地拾起板凳,一边向曦月抱怨道。
“是啊,郡主,就是破庙也比这地好。”粉蝶也在一旁搭腔道。
曦月再次环视大厅一周,赠了她俩两个饱满的大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当然知道这地不能住人,就连鬼都不稀罕,可我又有什么办法,现在人在暗处整我,而我在明的,只能暂时忍一忍了。”
三人互看了一眼,也只有唉声叹气的份了。
“走吧,看看还有其他的房间吗?嘿,我就不信了,这哪儿都是破的!”曦月半沉下眼皮,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不服气地说道,转身,便跨出了破旧的门栏,朝院的里侧走去。
两侍女见了也不好说什么,也堪堪地跟上去。
通过一残垣断壁,三人终于来到了所谓的后院。
原以为会和前厅一样残破不堪,一派萧瑟,三人心里暗暗吃惊,虽不同山庄内的锦绣景色,但却别有一番滋味,宁静致远,清新怡然,源远流长,更是回归大自然的天然大氧吧。
视野突然间开阔,堆满晶莹洁白的鹅卵石的土地,从石缝间隙汩汩流出的溪流,缓缓流淌,以以柔化刚的方式化解抨击阻挡去路的山石的力量,更净化了水的品质,清透甘甜。
顺着溪流的流向,闻着由远及近的哗哗水声,三人找寻到溪流的交汇点。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估计形容的就是眼前浩浩荡荡的飞天瀑布。
万千树中,竟然隐藏了如此震撼人心、夺人眼球的银川,小小的水流顺着崖壁,悠悠地如滴滴山泉般落进瀑布汇集的深潭中。
直泻而下的激流,在声声鸟鸣,川流不息的万马奔腾的巨响中,阳光的照应下,形成一道绚丽多彩的虹弧,美得让人不禁倒吸口气,人间仙境啊。
而溪流边,崖壁上,便坐落了一篱笆交错的竹草屋。
篱笆上缠绕着盘旋而上的牵牛花,各种各样的颜色,使得青翠的竹栏充满勃勃生机,更增添了一份情趣。
外门上挂着一方普通的木板,墨笔镌刻着灵巧娟秀的字体——无名居。
三人推开竹门,清幽的雅室全景展现在眼前。
两间连在一起的散发着淡淡竹香的小竹屋,竹阶下的一圈,都绕满了一盆盆的绿绒(菊花的一种),糖果色的绿,淡雅中带点俏皮可爱,一团一团的绿丝条状向中间靠拢,包裹成莲蓬状,承载着山间凝结而成的露水,滋润花蕊。
再往篱笆边缘看,一口一米高的由石砖搭砌而成的井窖,长长的摸起来有些油滑的木棍连接着窖,像千斤顶似的,人握住木棍往下一压,水便从窖砖边稍尖的半截竹筒中流出,这样即可用水了,相比于往常的从深井中打水上来要轻松得多。
曦月靠近窖一看,砖上一丝一许灰尘都没有,铁片顶上来的水也无比的清澈,半分杂尘也没有,显然,有人在这里长期居住过,而且刚走不久。
两侍女看见这腾空而出的竹屋,都显得异常兴奋,终于有落脚的地方了,今晚倒是有着落了。
“郡主,我们快进屋看看吧。”幻雪笑得嘴都合不拢,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屋里是否如我所想,是一应俱全的呢?
粉蝶表现得倒是冷静,没有她那么急,但神情中也透出那么点雀跃的劲头。
曦月淡笑地略过她们一眼,便说道:“好啊,不过,这里可能有人居住,小心点为好。”
两人没有多想,匆忙地点头,“嗯”了一声,便飞身踏上竹梯,直接推开竹门进去了,有人总好过露宿荒野要好吧。
曦月望着两人娇小的背影,略带宠溺地笑了笑,轻摇了下头,就慢慢地朝屋内走去。
最先入屋的幻雪首先看了眼屋内,开口大声地问道:“请问,有人吗?”重复了两三遍,确定没有人,便放下蛇皮袋,捶了下双肩,活动开手脚,便细细地打量起屋内的陈设。
果然不出乎她的所料,屋内的的家具几乎是一应俱全,青竹做的桌椅板凳,青瓷蓝勾壁画的茶壶和杯子,鹅黄色的帘幔,黄澄澄的圆镜,舒适娇软的床,连被子和枕头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码在那儿,丝毫凌乱都没有。
后进的粉蝶看到这些,却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简直就是提前为我们准备好的嘛。
曦月倒是和幻雪一样不感到稀奇,只是这桌椅一尘不染的,屋内的陈设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恰到好处,该有的都有了。
突然,脑里一闪,刚来到时,院前面的门根本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这屋的主人不是从院门进来的,而是从别处进的,可这似乎没别的通道了呀,除非,这个人轻功十分了得,来去自如,且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居住在这里。那么,这处外人就根本无法知晓,兰姑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存在,更别说皇后这丫的了。
思绪被两侍女的一阵吵嚷所打断,曦月知道肯定又是她们发现了什么。
“郡主,这旁边还有一间房,可里边啥也没有,就只有一张床,被子,枕头的什么也没有,今晚咋整啊。”幻雪失望地说道。
粉蝶也歪着头,向曦月无奈地摊了摊手。
曦月眼球翻了几番,轻扯嘴角:“说你们笨,你们还不相信,兰姑都说了,等会儿会送些日用品过来的,你们晚上就凑活着一起睡吧。”
“不是吧,郡主,那老女人的话你也信啊,拉倒吧。”幻雪直接扯过一张竹凳,一把坐下,手支撑着脑袋,盯着对面坐着的曦月说道。
“她一定会送的,只不过未必会很好。”曦月看着自己一根一根敲落在桌上的玉指,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那没指望了,估计伙食也好不到哪儿去。”幻雪闻言,便丧气地把脑袋窝在交叉搁在桌上的两手间。
粉蝶见状,上前轻拍了下幻雪的肩膀,说道:“没事,郡主不是一早就吩咐我们准备好厨房该用的东西了吗?”
幻雪一听,便蹭地直起身来,一脸的恍然大悟,“是耶,幸好郡主未雨绸缪,早算到这次入苑不会那么顺利,早早地叫我们准备好这些用具。可是,说起来也奇怪了,刚刚我俩明明发现了一厨房,可除了灶台,什么锅啊,铲啊,碗啊都没有,难道屋的主人都不吃饭的吗?吃饭不得生火煮饭么?”
“不是不吃,而是不需要煮饭罢了。”曦月摸了摸鼻子,眼眸划过一丝意味深长。
“行了,既然人家好心让我们在这住下,我们就安心地住下来吧。把袋里的东西鼓捣出来整理一下,待会儿再到院门口把他们送来的拿回来。嘿,我先歇会儿。有事再叫我。”
说完,曦月便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往床挪去。
两侍女对看了一眼,面部皆抽了抽,貌似有人前不久才醒吧,怎么这会儿子怎么又睡起来了。一子曰:懒。
枕着柔软的枕头,盖着橙色蚕丝薄被,不顾及肚子地喊叫,曦月闻着一股没由来的莫名香味便沉沉地睡去了。
两人将袋中某女的细软取出后,放在台上,便轻手轻脚地拉起门栓,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