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镇定自若地坐上侧位,张大夫恭敬地对曦月行了一礼,便坐在邻位上,用一条纯白丝帕覆在曦月伸出的手上,然后开始认真地探起脉来。
刚开始张大夫神色还算轻松,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神色越发的凝重,泛油光的像烧熟的鸡屁股的额头上已冒出豆大的汗珠。
半柱香后,张大夫终于探完,手指微颤地拿起丝帕拭去额头上的汗,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曦月几秒,而后缓缓地走到老太太面前,还未开声就被老太太抢先了:“大夫,如何啊?”
张大夫眼神飘忽地扫过在场的人一眼,后又转到老太太这,老太太有些心急,手紧紧攒住佛珠,“大夫,但说无妨。”
“大夫,你有什么就说吧,不用替某人藏着掖着的,哪有什么病啊,老夫人你可千万不要相信这贱…二小姐说的胡话啊。”二姨太被下人扶到座位上,一脸讽嘲地看向曦月,可话却对着老太太说的。
曦月用杯盖轻轻拂去杯中散乱的茶叶茶枝,清脆的“砰砰”声敲打每个人的耳膜,不知道为何,此时在场的人都感觉到有一股阴风向他们吹来,风中还夹杂着颗颗沙粒,咯嗔着他们双眼,眼睛迷离,睁都睁不开,全身鸡皮疙瘩齐齐奔出,心悸越来越强,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向他们袭来。
“二姨娘,你这说的什么话啊,大夫都没说什么,你就认定我说的是胡话?你倒挺有先见之明的,看起来这件事你倒比我自个儿还清楚啊。呵呵。”一空谷幽灵般的声音将陷入恐慌的众人的心神拉了回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二姨太气急败坏地指着曦月骂道,可再怎么掩饰,话里还是有那么点心虚,稳定了下情绪,猪头般的脸绽放了她自认为十分良好的笑容,看得众人一阵恶寒,想起了猪栏里的大粪。
“我勒个去,二姨娘你得面瘫了,正好,大夫在这,等会让他帮你顺便治治,哎,不对,面瘫也没见得那么臭啊,这味咋感觉像化粪池呢,二姨娘,你最近是不是吃猪屎了,亦或者是拿猪屎美容啊,可也没听过猪屎可以美容啊。”
这话说得众人险些栽倒,二姨娘气得将两手的尖长的指甲互相抓着两手的手背,手背上被她划出了一条条长长的红痕。
老太太厌恶地瞪了二姨太一眼,正色道:“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吵了,听听大夫如何说。”
张大夫朝老太太拱了拱手,说道:“回禀老夫人,二小姐虽表面看起来无恙,体内心律正常,并无异样,但…但小人刚刚观察到二小姐手上布满红丝,此乃中了千叶红此毒的迹象。此毒无色无味,人服用后,不会立即死掉,但会残留在体内,且服用者会对此产生依赖性,一旦停止服用,身体里就会感觉到有千只万只蚂蚁在啃噬般,十分痛苦,如不继续服用,就会立马七窍流孔而死。继续服用者体内的毒素会越积越多,直至手上的红丝爆破为止,而人也会因此而死去。”
老太太威严的脸庞上略带一丝慌乱,“那大夫可看出这孩子中毒多深了吗?”
“最起码有五年了。”张大夫看了眼曦月,些许遗憾地摇了摇头。
“那可有解?”老太太紧攒佛珠的手心堪堪泛出了微汗。
“据小人所知,此毒无解。此毒对人体危害性极大,会造成体内的脾脏等器官受损,况且,二小姐中毒已久,就是有解药,也难回天。”
“也就是说,真的无救了?”老太太神情有些哀恸。
张大夫犹豫了一下,“是。不过,小人听闻江湖上有位医仙,此人医术了得,什么疑难杂病和奇毒他都能解,如若找到此人,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只是此人向来行踪不定,到处云游,江湖上各道的人都无法查知此人的行踪,更别说找到他了。”说完,又是一叹,颇为无奈,如此花样少女,却要遭受如此罪孽,可悲可叹啊。
老太太瞳孔一下子没了焦距,两手紧紧拽着红木花雕椅,无神地望着前方。
怎么办,儿子和儿媳千叮万嘱要我照看的人,竟然中了无解的毒,剩余的日子也不多了,他们回来,我该如何交代啊?
曦月见老太太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也不多想,即刻走到老太太跟前,温暖的小手将稍显风霜的手裹住,拉到她怀里,轻拍其手背,慢慢安抚着。
老太太抬头便看见曦月温柔的目光,眉宇间尽是豁然乐观的英气,镶嵌着蓝宝石的凤眸更是美得夺目,一丝一毫的悲伤之气也没有,像极了水天相接的蔚蓝大海,有一股神奇的有容乃大的吸引力,让人一见就深陷其中,干净清澈,无一丝浑浊,仿佛能看穿人世间的一切,看穿人世间的喜怒哀乐,看穿所有人的心。
“祖母,不必过于伤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老天爷早有安排,我都能看开了,您还不能吗?”弯弯的月牙河般纯净的眼眸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照亮前进的道路,为迷途中的人指点迷津。
说罢,曦月便将老太太轻轻拥入怀中,熨烫的手掌缓缓抚过老人稍弓的背脊,山间清泉般叮咚的清音点点开启心灵,“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曦月自知自己生命有限,剩余的时间,不求过得轰轰烈烈,只求过得轻松快乐,侍奉在您和爹娘面前,这便是曦月最大的愿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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