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的,我要去办公了。”一日清晨夏侯博远离开卧房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同没有知觉的清漪说到。
秋日的阳光照进卧室。照在清漪带着笑意的脸上。就像睡梦里的幸福。“好,你想睡,就睡吧。只要你愿意。”夏侯博远抓起她无力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感觉很温暖。她清醒的时候,自己从来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如今她睡着了,自己却突然这样问。也许就是因为知道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说“不愿意”。他害怕她对自己说“不愿意”。
外面的太阳真好。司兰拉开窗纱。坐在清漪床头。清漪躺在尽是红心蝴蝶兰的被褥里。仿佛就是躺在花海里。司兰捧上一盅茶,放到清漪床头“小姐,这是昨日施老太太托人送来的。雨江的桃花茶。你闻闻看,这里面都是雨江的味道”。原本干瘪的桃花在洁白的瓷茶盅里渐渐舒展开来,开成了一朵朵美丽的花。
司兰看着盛开的桃花,望着依旧睡着的清漪。感慨的道“小姐,你闻闻看,这就是外婆门口的那棵桃花树上的桃花。你可还想再去雨江看那一江烟水,十里桃花?你说过你的根从那里来,今生一定要回到那里去。”“小姐,不要再睡了,求求你醒醒好吗?你要是醒了,就算是拼了命我们也要逃出去。我们去雨江,再也不回来。”司兰说着趴在清漪身上哭起来。所有的大夫都说,这几天清漪要是再醒不过来,那就只怕是再也不会醒来。司兰好怕!比谁都怕。要是她家小姐再也醒不来,她该怎么办?
“司兰姑娘,木村大夫来了。”门外的老妈子说道。司兰擦掉眼泪说道“请他进来。”她正要站起来,却感觉到自己的袖口让人按住了。心下一惊,低头看去不由大喜“小姐”。只见清漪的几根手指正按着她的袖口。“小姐,小姐”司兰激动的握着清漪的手不停的唤着。清漪的眼角竟然缓缓的滑下一颗泪来。“小姐”“小姐”司兰不停的唤着,使劲搓着她的手,目不转睛的盯着清漪的脸,就怕是错觉。
“怎么?”木村已经来到床前。见到此番景象也是惊喜异常。“木村大夫,您看看。我家小姐是不是醒了?”司兰兴奋的只掉眼泪。护士,丫鬟老妈子听着动静都围了过来。“快看少夫人的嘴角动了。”有丫鬟喊道。
柳妈见状赶忙给夏侯博远打电话过去。夏侯博远正让夏侯景泰并几个姨太太拉着在司令府的一处偏厅里跟一位江西来的小姐见面。姨太太们只夸那小姐漂亮。一看就是个有福的人。夏侯博远坐在那里只觉浑身的不自在。夏侯景泰听了笑着只问人家家里的境况。时不时的还冒出一句“你也爱唱戏。”又让华光和那小姐说些洋话。夏侯博远只当没听见。夏侯景泰虽不懂洋话却也只和夏侯博远说“你听听,说的多好。”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不时的偷偷看上夏侯博远一眼。脸上泛着红晕。
那小姐家世不差,祖上做过巡抚,家里颇有些产业。薛炳章是面粉大王,她哥哥好像是江西一带的茶油大王。二十岁左右,长的也漂亮。当听说那女孩子还留过洋时,夏侯景泰只说“好,我家博远也是留过洋的。”接着看向他儿子,一个劲的使眼色。夏侯博远看了那女孩一眼,无奈的说了几句场面话。若不是姨太太们时常接过话茬。只怕早就冷场了。
夏侯博远正不耐烦,忽听到张金平进来报道说“少夫人醒了。”他先是一惊,甚至是不信。接着就是大喜。起身便和那女孩说道“我太太醒了。失陪。”再同夏侯景泰说了声“父亲,我先过去。”便也不管夏侯景泰和众姨太太们如何的惊诧如何的喊他。连走带跑的出门登车而去。那小姐的脸青青白白好一阵。
清漪确实醒了。所有的医生都告诉他,她确实是醒了。但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可是他还是高兴。他一把推开卧室的门。看到她坐在床上。秋风吹动着她的青丝,那样的摇摇曳曳,即便是春日江畔的垂着的柳丝,相形之下也只能是黯然失色。她正望着窗外各色菊花开成的花海。听到他进来,缓缓地转过头来,极缓,极缓,也许是睡得太久,连这样简单的动作,对于她也变得生疏。
他看到她秋水明亮的双眸。因为刚流过泪的缘故,在秋日的照射下越发显的楚楚动人。他真想就这样掉进那两汪雨后秋日的湖水里。哪怕是活活的溺死。
“清漪”他喊了一声。好想过去拥抱她。却并不敢在上前一步。他在害怕。因为他知道她恨自己。那两汪湖水在告诉他,她有多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