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和舅舅,姨妈们到底没来参加清漪的婚礼。外婆只让张金平带来了一封信还有一只刻着百年好合的银镯子。那是外婆身上唯一值钱的首饰。是外婆的外婆戴过的。外婆说家里忙。清漪知道,他们是不想来,甚至是怕来。那日外婆说过的话,外婆看尹氏的眼神。清漪都明白。他们不属于这个所谓的富贵之地。那淳朴的亲情也不属于自己。那么到底什么才属于自己?
有时清漪觉得自己可能也不属于这里,就和母亲一样。只是命运的捉弄,把她们带到了这里。她们才是最悲催的。呆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问过她们愿不愿意?就这样呆在这里,没有人格,没有尊严,做着别人的附属品,只为活着而活着。只为这样的活着还让她们以牺牲掉亲情为代价。这里的财富,地位不属于她们,哪怕是握在手里也不属于她们。因为她们早已连自己都不属于自己。她们除了这浮华,什么都没有。也许还有孩子,可是往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天已经黑了,清漪还在想着半躺在床上。夏侯博远推门进来笑着问道“怎么,外婆没来,不高兴?明天我亲自去雨江。”“不用了。”清漪擦掉了眼泪。算了吧,反正是一场自己都不在意的婚礼。自己之所以接受,不过是为了孩子。夏侯家的姨太太们,还有那个自己喊了十几“妈”的尹氏都不是什么善类。外婆和舅舅姨妈们来,只怕会受她们欺负。就算不被欺负,那些女人也会想着办法让自己的亲人们不愉快。又何必呢?母亲嫁给父亲,施家没得到任何好处,他们也没有义务来陪着自己受罪。
“真的?”他在床头坐下很温柔的再次问道。清漪没有看他,这个男人,这一秒钟也许还是和颜悦色,但下一秒钟可能就是雷霆暴怒。他离她很近,他呼吸出来的热气喷到她的脸上。清漪将被子蒙到头上,躲避着他的气息。她不想跟他隔得这么近,也害怕同他隔得这么近。
“不要这样,这样对孩子不好。”他扯下她蒙在头上的被子。语气仍旧还是温柔的,动作也很轻。清漪背过身去,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只道“我要睡了”。
他看着叹了口气,她到底还是怕他,就像害怕一切会吃人的野兽。“清漪,不要这样,不要怕我。我们还有漫长的下半生。我不要你怕我。”他伸手去抚摸她的头发,兰花一样的香味。他贪婪的闻着,不由抱紧她。
清漪害怕极了,全身抖的不行。伸手推他。“清漪,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他抚摸着她的小腹,极轻极柔,像是抚摸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孩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爸爸很爱你,真的很爱你。”泪水自他的脸上划过,落到她的发间。
清漪感到心酸,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他有他作为父亲的权力。孩子也有享有父爱的权力。即便自己再恨他,也改变不了。可是自己跟他之间,有太多的忘不掉。“孩子,你都快三个月了,爸爸还没有好好的跟你说过话。对不起,都是爸爸不好。爸爸以后一定改。”听他说着,清漪的泪水也滑落下来。难道自己真的要这样度过一辈子?父母不和,孩子会快乐吗?自己不是都想好了要将自己的后半生全部给孩子,那就尽力吧。
“等你长得大一些,爸爸带着你去骑马,去打枪、、、、、、”清漪平躺着,任由他伏在自己的小腹上和孩子说着,笑着。他是孩子的父亲,这是他的权力,也是孩子的权力。自己可以不爱他,但自己爱孩子就必须接受他。
司兰端着温牛奶想要送进去。进清漪的卧房她从来不需要不敲门。这回听到他在里面也就停下脚步。听着他在给孩子讲故事。司兰简直难以置信,兰妈刚好路过,见她吃惊的样子。又听听里面的动静。便笑道“这下好了,大少和少夫人和好,我们的日子也好过。”司兰怔了怔,又听了听,方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为清漪高兴,虽说经历了那么多的不愉快,但到底是好了。一时竟也流下泪来。
柳妈见她那样笑道“你哭什么?少夫人好,大家都好。你最好,”司兰忙擦了眼泪有些不明白。柳妈“如今看这情形,少夫人的地位肯定是凭谁也动不了了。这府里日后定是她当家做主。你以后就跟着享福吧。”柳妈笑着拍拍司兰的肩“日后,大家相互照顾。”司兰十岁时父母双双死于饥荒。叔婶将她卖掉,辗转来到薛家,清漪同她要好,自小在她的心里清漪就是亲人。她一心只想清漪过的好,至于柳妈说的那些个鸡犬升天的事,她还真没想过。听着还有不舒服。
不过,她自小以丫鬟的身份在薛家长大,对于仆人之间那些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她是看着长大的。这柳妈在夏侯家多年也是有些本事的。清漪如今得势,她们都恨不得贴上去。可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谁还没有个求人的时候?说不准哪天还就得求到她,于是笑道“那当然。”
“谁在外面?”夏侯博远在里面问道,他的语气极是和气。看来心情大好。柳妈回道“大少,少夫人睡前要喝牛奶。”夏侯博远“送进来。”还是同样的愉悦。柳妈应着想要接过司兰手中的杯子,却又停住手笑笑道“司兰姑娘,还是”。司兰冲她点点头,推门进去。
司兰一进屋“姑爷,小姐。”那夏侯博远坐在床头,捧着童话书,笑的眉毛都弯了。清漪半躺在床上,接过她手中的牛奶。司兰看了看夏侯博远,清漪也并未见有什么异常。于是只站了一会,就退了出来。清漪也没喊住她,让她走了。
那夏侯博远见了,更是欢喜异常。复又念起书上的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