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他没有料到她此刻就会醒来。他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却不敢，忙缩了回去。只是紧张的望着她，好怕她会突然间失控。

清漪看了他一会，好似没有任何的感觉。复又闭上了双眼。一对颤巍巍的睫毛，噙着泪水，就像蝴蝶在吸允着早晨花间的露水。“清漪，你听我说，就一次。”他握住了她的手。

清漪并没有推开他，只两行清泪自闭着的双目流了下来。就像清晨自花蕊中掉下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亮光。也带着清新的香气。“清漪，我们有孩子了，我们就遵从上天的旨意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不好吗？”夏侯博远为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又道“我一定会爱他，将来我会把一切都给他。我们一起看着他出生，一起陪着他长大，我们一定会幸福的。你就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清漪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流泪。孩子，孩子，她是喜欢孩子的。只是一想想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她就受不了。他怎么能有一个这样的父亲？自己又怎么能跟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她真的做不到。可是这个孩子到底是她自己的骨肉，自己又怎么能够不爱他？

“父亲说了，过几天就给我们举行婚礼。我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说是西式的还是要中式的？这回全听你的。”夏侯博远见她一直没有什么反应，一直任由自己这么握着她的手。以为她已经开始在接受自己。

“婚礼？”她忽然睁开了眼睛。那被泪水浸湿的双眸就像雨过之后，散满阳光的湖面。“是婚礼，你说你喜欢西式的还是中式的？”他简直要欣喜若狂。

“我还需要什么婚礼？”清漪听了他方才的话，就像当日他让她去舞厅跳舞。是要“仙乐”还是去“夜巴黎”。当时，她会生气。如今是连生气都不会了。婚礼，她何尝没有想过，就像天下间所有的少女一样。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或者是下辈子。反正这辈子她是不会再去想了。

他的心“咯噔”一下，不过还是没有放手。不管怎样，如今他们有了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再也不会变的。“怎么不要？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之后，他就是我未来的继承人。这申都，这江南还有江东江西甚至还有更广阔的领土都是他的。他的父母怎么能没有体面的婚礼？”他说着就像看到了无边的疆土。

清漪听着觉得好笑，他到底还知道，孩子体面的出生需要一个体面的婚礼做前提。“我要给你们也可以给你们一切。”他得寸进尺的抱住了她。这多像是在做交易。她和他结婚，给他生孩子，他就给她一切。

“你所谓的一切是什么？夏侯大少。”清漪问他。目光中全是不屑。他好像懂了，她想要的他的一切里面不包括。不过他还是要说，就像濒临死亡的人要做最后的挣扎。“以后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们的。这千里江山，千千万万的百姓。你要什么都会有的。永远不会有人再伤害你。所有的人都尊重你。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多么诱人的一切啊！世间的女子只怕没有几个禁得起这样的诱惑。即便是清漪这样亿万人家的千金，万金。但是清漪笑了，笑的让夏侯博远的雄心万丈刹那间跑去了九霄云外。她真的觉得很好笑，如果是从前她或许会接受。在兰城她不就心动过？但如今的她，在完全的让人剥夺掉尊严，自由与灵魂之后。她还能有什么好求的？她如今就像一个没有了味觉，没有了感官的只剩下呼吸的活死人。她还能想到要什么？再好的东西握在手里他她也感觉不到了。

“这就是你说的一切，多好的一切。”她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又道“伤害我？我告诉你，这世上，伤我伤的最重的人，就是你夏侯大少。”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瞪大的双眼里，恢复了仇恨。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要补偿你。用我的下半生来补偿你。一辈子。我发誓，我这辈子只爱你。绝不娶姨太太。”他抱住她，牢牢的抱住她，就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了。多美的誓言，要是在从前的清漪听来，说不定会有多感动。时过境迁，在被他伤的体无完肤之后，她已经不再相信。那一句“一辈子”是好多么痛苦的一辈子。她的一辈子都要在他的阴影下度过。不晓得，何时会对她好的捧到天上去？又不晓得何时，他会用枪口抵住自己的脑门，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是啊！一辈子，这样漫长的一辈子，我就像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件家具一样。你高兴的时候，我就是宝。不高兴的时候，你就可以摔个粉碎。”清漪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夏侯博远听着，浑身一颤，她既然这样的理解他对她的爱。可是谁说又不是呢？他想要解释，可是千言万语又该从哪里说起？

他刚从东洋回来的时候，的确想要真正的对等的爱情，那样对等快乐的爱情。不想一步步竟弄到这最不堪的地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清漪，我错了！我们重新开始。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重新开始。我以后一定尊重你。”他的泪水落尽了她的秀芳里。那一卷卷的秀发里都是清香。那样的不同流俗，让他如何可以面对她的失去。哪怕只是精神上的失去。这才发现没有灵魂的得到，是这般的痛苦。

“你终于和我说出了你的心里话，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改。”他又在许诺。他上次不也说过，可是他做到了吗？听到心里话这三个字。清漪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自己的心，原来它还在跳动。原来自己还有心。

“大少？”张金平在外面敲门。吉利医生来了。给清漪做了全面的检查。一切都还好，只是营养跟不上，心情又太郁闷。这些都不利于孩子的发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