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着，清漪木讷的坐着。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她看到海鸥迎着风浪在天与海之间翱翔。那白色的翻滚的浪是那样的汹涌，却折不断海鸥坚强的翅膀。阻扰不住它们对自由与高空的向往。

“我要是，可以变成一只海鸥该有多好。像它们一样的去迎风破浪。即使是死在风浪里也是值得的。”她喃喃的说道。眸子里尽是凄凉。海风吹来，吹动了象牙色的蕾丝窗纱，茶几上的流苏桌布也跟着一起一伏。也吹乱了她的卷发。她裹了裹身上的披肩。

“小姐，不想了。我扶你回房躺会吧。”司兰扶起清漪往卧房走去。刚才薛炳章来看女儿。却带不走她。清漪不怪父亲，知道他尽力了。如今自己还能指望谁？她想到死，但看着父亲似乎是一夜衰老的背影。夏侯博远狰狞的面孔，又浮现在眼前。他那句“你想死，我知道你想死。你要是死了，你的父亲，你的外婆还有你的丫头司兰一个也别想活。”那声音犹如魔咒般的缠着她，叫她欲死不能。

清漪在沙发上坐下。月牙湾别墅的管事老妈子，柳妈端上一杯牛奶和几片粗粮面包，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清漪没有食欲看都不看。以前在薛家，早上她就是吃这些的。尹氏怕她胖，她的早餐一直是这些。那些甜的，油的东西，她已经习惯了不吃。看到这些她想起了尹氏，这个她喊了十余年“妈”的女人。一定是她出卖了自己和父亲。清漪想恨，却没有力气再恨。

“柳妈，薛太太让人给少奶奶送衣物过来。”有丫鬟在门口说了一声。柳妈听罢，知道清漪不悦，赔笑道“少奶奶，您慢用。我去看看。”清漪听着，冷笑到肚子里。她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要将自己塞到夏侯博远的手里。这么快，就要将自己的一切从家里消失。因为有了父亲，清漪似乎觉得皇后大道上的那座大花园真的是自己的家了。

“哎呀！这是做什么？薛太太也真是费事。这些衣服还搬来做什么？我们夏侯家又不是没有？”“都搬到后面屋子里去，大少让给少奶奶全做新的。从前在薛家的衣服都不要再穿了。”二姨太在楼下厅里说到。清漪在楼上听的清清楚楚。她咬着牙手抓在沙发扶手上，那扶手上的蕾丝让她抓的皱成一团。她的指甲仿佛掐进了沙发里。司兰看着她，只觉的鼻尖发酸，眼中噙着盈盈的泪。

“少奶奶”二姨太，三姨太，华光一片喧嚣的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人，不像是司令府里的下人。每人手里拎着一只小箱子。清漪只低着头，也不看。华光还恭恭敬敬的喊了清漪一声“大嫂”。清漪略微抬起头，瞪着一双微红的眼睛，呼吸沉闷而急促，手心里额头上顷刻间冒出冷汗来。“出去”她娇喝一声。她纤瘦的手往桌子上一扫，“啪”的一声响，装着牛奶的杯子还有装着面包的碟子一道落在地上。溅了华光两鞋子的牛奶。

众人一时傻了。清漪埋头伏到扶手上，痛苦却又狂怒的“出去”“出去”。司兰扶着清漪愤怒的看向众人吼道“出去”“都给我出去”。一众人等只得退了出来。

“大少，少奶奶不吃东西，从起来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过。我们怎么劝也不听。”柳妈给夏侯博远打电话过去。夏侯博远自然是不悦，他皱着眉头，将电话“啪”的一摔。

七姨太刚好瞧见，便在外面唯恐天下不乱的同其他几个姨太太感叹道“这都是女人，命可就差了去了。想我们姐妹几个跟着司令这么多年。司令什么时候张罗着给我们做衣服，送点心？如今这少奶奶，有人尽心尽力的要给她做衣服，安排吃，安排住。她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发脾气。我们算是白活了。”

那几个也跟这附和“是了。”“做女人能做到她这样，还不知道惜福。”“要是换了是我，哪怕少几年的阳寿我都乐意。”、、、、、、

她们几个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夏侯博远在里面听着气的鼻子都歪了。“你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他想着额头上的青筋冒了出来，双手攥的了一下拳。摔门而出。

“大少”“大少”姨太太们在他身后得逞的笑作一团。

“去，大光剧院。”他坐进汽车里，嘴角一动。那辆黑色的林肯载着他往大光剧院飞驰而去。无数的树，无数的房子，无数的人倒向他的身后。他看了看窗外。大街上上不乏容貌姣好，风情万种的女子。他仿佛头一次看到般，就像一个一直居住在城里喜欢树的人忽然发现了大森林。“薛清漪，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女人吗？”他在心里说了一句。

车在大光剧院门口停下。张金平拉开车门。夏侯博远整了一下军装，扶了一下帽檐，腰杆笔直，玉树临风的自车上下来。立即引得一阵骚动。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美女们为之失声尖叫。“夏侯大少”“看，夏侯大少。”一双双千娇或者百媚的眼睛瞪的发直。

夏侯博远得意的一笑。走进剧场。他抬头看到田皓月正坐在楼上的包厢里。穿着旗袍就像刺眼的红玫瑰，风情万种。她的身边放着好几束鲜花。清漪成了夏侯少夫人。自然不会再是申都城里登徒子们追逐的对象。田皓月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她现在是申都风头最劲的名媛。

“去告诉田小姐，就说我请她去仙乐舞厅跳舞。”夏侯博远向张金平吩咐道。“是”张金平应着去了。那田皓月，见是夏侯博远请她，一时还有些难以置信。却见夏侯博远正站在那里冲她点头微笑。简直有些欣喜若狂。不过又怕夏侯博远看轻了她。想着当日清漪不就是不冷不淡搞得他欲罢不能？

于是淡淡的道“告诉，夏侯公子，我晚上已经有约了。”那夏侯博远得知，竟自己上得楼来。同她道“既是晚上有约，那么现在去就是。”田皓月跟他欲擒故纵的周旋一番。她问“怎么，夏侯大少，不在家陪你那一曲清江水，还有心思出来逛？”这田皓月虽说不及清漪，但到底也是名满申都的大美女。她轻嗔薄怒的，满脸桃花，也很是妩媚。夏侯博远想到清漪的冷若冰霜，此刻看到她，她嘴上虽说着些不乐意的言语。眼里却是热情似火。便道“提她做什么？扫兴。”

申都街头早有不少关于夏侯博远与未婚妻清漪不合的传言。田皓月对夏侯博远也是上心的。如何不晓得？于是笑道“敢情是让清水给泼了。我可不是退而求次的。”夏侯博远笑“哪里话？赏个光，请小姐跳个舞也让我作回月边星辰。”田皓月虽是推诿，却终究抵不过，内心的企图。在戏码做足之后，应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