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原来当年江边月
第十八章 原来当年江边月

“我是博远少爷的奶妈。他是我一手带大的。”老妇人自我介绍道。她笑的慈祥和蔼。好温暖的感觉,母亲,清漪想到了母亲,不由的站了起来。

“小姐可还记得这个?”老妇人递给清漪一只雕花的木盒子。清漪迟疑着“是什么?”老妇人笑“本来就是小姐自己的东西。”

“我的?”清漪难以置信,但是眼前的妇人让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亲切。她打开盒子。微黄的绸面上,一只小鸟在枝头歌唱。原来是一条手绢。质地很普通。放在这檀香木盒子里实在有浪费的嫌疑。她拿出手绢看了看,老妇人说是自己的。自己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不过她记得小时候,她确实很喜欢有小鸟的手绢。羡慕它们可以那样的自由。

清漪“婆婆,你说这是我的?”老妇人“叫我王妈,府里的人都是这么叫的。”清漪“王妈,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王妈“小姐,请坐。听我慢慢讲。”清漪和她一道在沙发上坐下。

王妈讲的是一个男孩的故事。那是一个很小就失去母亲的男孩,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孤单的人。他非常的想念母亲,每一年都会到河边去母亲放上一盏河灯,他的泪水滴落在冰冷的河水里。河边永远都只有他孤单哭泣的身影。从前的每一年都是这样的,没有人安慰他也没有人和他一样。听到这些清漪仿佛觉得是在说自己,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滚。

当王妈说到“那一年不一样。他在火车上错过了母亲的生日。只好四月初九到申江边上为母亲放河灯。”清漪打断了她的话“四月初九?”王妈笑“怎么小姐想起来了?”清漪“那天是我母亲的生辰?”她忘了十来年的禁忌,薛炳章和尹氏从来不许她在外人面前说她的母亲,她只能是尹氏的亲生女儿。说完了才想起来。不安的笑笑。

王妈“那天晚上,他跑到申江边上去为母亲放河灯。他又哭了。这时候这条白色的手绢递了过来。他抬头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女孩。问他‘大哥哥,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女孩手里也提着一盏河灯。他问女孩‘你也来放河灯?’女孩告诉他,那天是她母亲的生日,母亲不在了,有人告诉她这盏河灯可以带着她想要告诉母亲的话去到天国。”清漪依稀想起来,很久以前在有月亮的申江边上自己曾经遇到过一个和自己一样没有母亲的少年。

“他牢牢的记住了那个女孩。不管去哪里都记得。他把这条手绢洗干净,放进这个盒子里,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哪怕是出洋都带着。这样他觉得这世上有和他一样的人。而且是那样单纯善良的人。想想都会觉得温暖。”清漪听王妈说着,已经晓得哪个男孩是谁。

王妈笑笑她心里明白于是道“小姐说这两个人是不是很有缘分的?”清漪笑笑没有回答。王妈“小姐,不要以为是博远少爷让我来说的。这盒子是我到他房里偷拿的。少爷是个好人,对我这个老婆子都这么贴心。”清漪看她的打扮,根本不像个佣人。以前也听一些太太小姐们说过,夏侯博远对这个乳娘是很尊重孝顺的。简直跟亲妈一样。看的那几个姨太太都直冒酸水。

但她接下来的话,清漪还是不爱听的。王妈“少爷待小姐是真心的。瞧瞧这块手绢就晓得了。”王妈见清漪扭过头去,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看着不像是女孩子家在害羞。今日在薛家的事情,她自然也是晓得的。于是笑笑“没事,慢慢来。是一对怎么也分不开。”清漪只不搭理。

外面丫头婆子一阵“大少”“大少”。夏侯博远来了。见清漪在这里倒像是吃了一惊。他先和王妈笑道“姆妈,怎么不去打牌?我刚看到五姨娘她们那里正三缺一。”王妈笑着站起来“这就去。”看看清漪又拉了夏侯博远到一边说道“是二太太让人把薛小姐接来的。有话好好说。不要发脾气。你带她到申江边去走走。”夏侯博远原先都只是点头,听到让他带清漪去申江边上,抬眼看向外面无尽的黑夜。王妈同他耳语“那件事情,我告诉她了。”夏侯博远“姆妈。”像是在撒娇。

王妈看着她笑笑“我去打牌了。”又看看清漪朝他努努嘴。清漪坐在沙发上什么都听到了,却只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外面有人在喊“王妈,都等着你了。”听声音是五姨太。王妈忙应着去了。临出门还不忘回头和清漪道“薛小姐,博远少爷自己做了两个河灯,今晚月色不错,你们一起去河边放掉。放了河灯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说完急忙走了。任凭夏侯博远在身后喊着“姆妈”。

夏侯博远开着黑色的林肯,清漪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拿着两盏河灯。林肯车前面是几辆摩托,上面坐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后面是辆吉普上面坐着张金平等一众侍从,个个也是荷枪实弹。清漪看到中间有一个背着急救箱。觉得很好笑。

“你笑什么?”他看到了便问。清漪“有必要这么如临大敌的?还带着急救箱。”说着又笑。他扭过头看向她。一阵刺耳的声响,林肯车差点闯到前面的摩托上。清漪“你干什么?”车骤然的停了。“大少”“大少”副官侍从们慌张的喊着上前。

清漪吓了一跳,生气的看向他。夏侯博远笑笑“没事。”示意侍从们回到他们原来的位置。有侍从回到吉普车里小声道“大少今晚上真是高兴,这要是放在昨天,可就要命了。”其他几个“嗯”的表示赞同。都看向清漪。张金平叹道“看来你我以后的好日子全在这位薛小姐身上。”

夏侯博远看着清漪笑道“只是好久没见你笑的这么开心。”清漪被他这么一说,慌忙躲开他的目光。看向无尽黑夜。他笑笑却难掩心中的失望。车队很快到了申江边上。

“我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来到申江边,为母亲放河灯。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个小女孩。那时我就想,在以后每一年的四月初九我都要和她一起来这里放河灯。就这样一辈子。”夏侯博远的眸子里闪着熠熠的光。在这冰雪尚未消融的申江边,就像两团炙热的火。清漪害怕面对那样的炽热。于是回避着,去看那两盏河灯。

夏侯博远轻轻的托起两盏河灯,那是两只振翅欲飞的小鸟立在荷花底座上,蜡烛在鸟儿的肚子里。鸟儿的翅膀上分别写着“献给亲爱的妈妈”。每一盏灯上还写着一个名字。“母亲夏侯美英”这只是献给他自己母亲的。另一只上面写着“母亲施雨娘”,看到这行字清漪忍不住流下泪来。施雨娘是她的生身母亲。她的名字也许只有自己才记得。

夏侯博远为她擦着眼泪“那时我就想,她跟我一样,没有母亲,没有人真正的爱她。这也许就是我们母亲的意思,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相遇,让我们相互照顾。我想我一定要努力,给她一个有力温暖的怀抱,照顾她,心痛她一辈子。”

“第二年,我就去了东洋,在那个樱花灿烂的国度。一去就是七年。我总是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和她一起再为我们的母亲放河灯。我终于回来了。她也长大了,可惜的是她不认得我了。”他说着眼中充满期待。

清漪却始终不敢抬头迎合他的目光。就好像那样会让她万劫不复。她从来当他是登徒子,不想原来如此。

“来,我们一起去把灯放了。”他拉着她往水边跑去。他点燃了蜡烛。他们看着那两盏河灯明明暗暗的徐徐飘向远方。“我们把河灯做成了天堂鸟的样子,一定可以飘到天堂的。”他兴奋的说着,满足的像个孩子。清漪看向他,眼光中闪过一丝不忍。

“风大了,我们回去吧。”他脱下厚实的军大衣,将她裹起来。清漪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让他塞进了车里。“现在送你回去。”他发动了汽车。清漪只是望着他,想要将他看个明白。这就是那个申都城里的纨绔公子,二十五岁的申都军主帅。眼前的他单纯快乐的像个孩子。清冷的月光隐进了同样清冷的江水里。

“清漪,听你说了这么多。也许你心里喜欢的是那个男人。对于夏侯公子只是感动。不过你要想清楚,你爱的到底是他,还是他对他妻子那样的忠贞?他或许是个好男人,但他是不是你的?”在天堂鸟的花店里花梅和清漪推心置腹的说道。

“再说,你对他了解又有多少?他真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吗?”“难得你信我,这么贴己的话都和我说。那么姐姐就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女人最动不得的就是一个情字。万一所托非人的话,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你要想清楚。”

“这夏侯公子,虽说是纨绔子弟,但到底对你是诚心的。女人还是要人疼,要人爱的。”“他的爱你可以得到,而那个男人的爱是别人的,再好也是别人的。”“你不去接触夏侯公子,怎么可以肯定,你不会喜欢他?”

清漪开着车出了守候里。花梅的话一直在她耳边萦绕。现在在家里她最大。尹氏再也不敢限制她的行踪她想去哪里都可以。这一切都是因为夏侯博远。她知道,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不能接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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