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汪世风倒是有些好奇刚才带走清漪的那名男子是谁?看着很凶,拽着她就像拽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告诉过你,不要到这种的地方来。这里乱。就是不听。”在行驶的雪佛兰汽车里。清漪和司兰坐在后座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子头也不回的严厉的斥责着她。清漪没有吱声,她好像对于这样的情形已经习惯。只是看着司兰微微的笑笑。
“这是夏侯公子的生日请柬。”男子说着递给清漪一张金黄色的请柬。她木然的接过。男子回过头看看她笑起来“这夏侯公子还真是有些意思,别人的请柬都是红色的。他的偏是黄色的,上面还画着一只鸟。就像你房里经常插着的那种花。”说完就又回过头去。清漪仍旧没有做声只是拆开了,看到日期,方才说道“四月初九,那天晚上我有事。”
男子头也不回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推掉不就行了?”清漪心里泛起酸。司兰知道她的心思。便道“大少爷,您忘了那天是姨奶奶生辰?到了那日小姐白天去庙里烧香,晚上去河边放灯。”男子回过头来并无什么特别的表情“原来是姨娘的生日。”清漪强忍着眼中的泪水道“那么,请大哥将这张请柬退掉吧。我原本跟夏侯公子也不熟。”
这男子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薛溢。薛溢“你这叫什么话?不熟,多见几次不就熟了?我已经替你应下了。你难道要叫我失信于人不成?”看那样子绝对没有商榷的余地。清漪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上闪着泪花。司兰紧紧地握了握她冰冷的手。薛溢看了她一会最后总算是发了善心般的说道“到那日你早点去庙里烧香,晚上宴会结束后,我开车去接你,带你去河边放灯。”司兰赶紧“谢谢大少爷。”清漪却并不做什反应。薛溢好似也不介意,也就回过头去了。
雪佛兰驶进了申都城的富人聚集地,玛丽皇后路申都人都喜欢叫皇后大道。在一座有女神喷泉的大型西式花园里停下。有戴着白手套的侍者上前拉开后座的车门。司兰先下车,继而扶出坐在里面的清漪。“大少爷,大小姐回来了!”在厅里面等候的兰妈朝着楼上喊道。
清漪先回卧房换了一袭法式长裙。然后跟着薛溢来到二楼的一间偏厅。薛溢的母亲,清漪的嫡母尹氏正同她平日里的几个牌友在翻看着衣料。“薛太太对小姐好的真是没话说?瞧这些可都是上乘的丝绸。这绣工精致的。”“这夏天都还没有到了,连裘皮都预备了。”隔得大老远就听到牌友们在奉承,但仔细听听也好似有挖苦的意味。“您待清漪小姐这么好,一定会有好报的。没瞧见,清漪小姐越长越漂亮,越来越像妈妈了。”“将来一定可以嫁一个金龟婿!”只听到尹氏在里面笑着,也不知她是何种的表情?
“妈”薛溢叫了一声。屋子里立即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门口。清漪也只得叫上一声“妈”。又问其他几位太太好。众太太看着她只打量着道“果然是越来越好看了!”清漪只是笑笑,并不言语。尹氏看着她“来,看看这些衣料。让吴妈给你做身礼服。过几天好在夏侯公子的生日宴会上穿。”她此言一出立马有人问道“哪位夏侯公子?”有人回道“瞧你,能有几位夏侯公子?不就是夏侯司令的独养儿子,夏侯博远。”接着就是一长串的惊叹之声。清漪听得心中烦闷,上前略微翻了翻便道“妈看着好就行了。”
尹氏笑着只道“好。看你这样想是累了。早些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去银楼挑些首饰。”清漪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谢谢妈。”又向其他人示意了一下便退了出来。带着司兰朝她自己的卧室走去。将偏厅里的赞叹阿谀之声全都抛到脑后。
父亲要很晚才回来,她那兄长,在将她送回来之后,早已没有了踪影,不晓得是去了秦楼还是楚馆?
“都说,关心小姐,他们哪里是在关心小姐?”清漪无力在软榻上躺下。望着她那几个巨大无比的衣橱发呆。司兰见兰妈已经将门关上离开。便小声的同清漪说到。清漪不耐烦的将枕头扔到地上。司兰正要去捡就听兰妈在门口喊道“老爷回来了,叫小姐过去。”清漪没有吱声。只是有些奇怪,父亲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只听司兰应了一声“知道了,就来。”
“外面很乱,不要乱跑。”在书房里薛炳章对女儿说到。“你今天去的那个守候里,龙蛇混杂,以后不要去了。”“要出去,让司机开车出去。不要坐黄包车。”父亲对女儿的行踪了如指掌。他是最精明的生意人。如若不然申光面业,也不会在短短的十余年里由一个规模不大的面粉加工厂发展成为今日整个江南地区面粉行业的龙头老大。清漪轻轻地应了一声“是。”在这个家里她从来没有说“不”的权力。好歹面前的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就权当他是在关心自己好了。
薛炳章看着他这个全江南美丽的出了名的女儿。“其实,我并不看好夏侯博远。这还不到二十年,申都司令已经换了三个。靠不住。我们是商人,还是找个做实业的比较牢靠。应酬还是要去的。只是不可认真,你今年才十八岁,谈婚论嫁为时尚早。”清漪点头称是。不久便从父亲的书房退了出来。
薛炳章夫妻自小就极力培养这个女儿。给清漪上的最好的学校,穿最好的衣服,戴最名贵的首饰。她有专用的的裁缝和司机。厨师会为她按照尹氏给她特制的所谓的营养食谱准备一日三餐。以前还有一位美丽的毛球没落贵族的小姐专门教授她钢琴,舞蹈,外语和礼仪。就连她的贴身侍女司兰都能说英语跳交际舞。在旁人看来这些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奢侈,天堂一般的生活。何况她还不是尹氏亲生的女儿。她的生母是他父亲的一个侍妾,在她六岁那年就已经去世。以至于她都不记得她长得什么样子?嫡母能这样的待她,怎么不是天大的福气?
但是她自小就知道,不是这样的。这些不过都是投资。他们看好她所以在她身上投资,就如同投资他们的面粉生意一样。他们是要回报的。这回报就是她的婚姻。可以给薛家带来极大利益的婚姻。所以他们不惜血本。
她不负他们所望,自十六岁开始交际,数不清的王孙公子对她超之若骛。凡她所到之处,无不众星捧月一般。然而这一切,都无法让她感到高兴。她最爱的却是有着“天堂鸟”花店的那条名为“守候里”的狭窄小街巷里平和的气息。她只想拥有一段值得守候的爱情。她好想有一个真正关心她,爱护她的人,能把她当成一个人来爱。而不是一件奇货可居的货物或者是一件竞相争夺的玩偶。她好喜欢天堂鸟的花语“无论何地,无论何时,都要相信你爱的人在等你。”可是她真的可以等到吗?她心里很清楚,她的婚姻哪里可能由得她自己来做主?而那些登徒子,也绝对给不了她真正的爱情。司兰看着她,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不由的想起了白天那个到“天堂鸟”为他妻子买花的男子,想着他为那束天堂鸟开口求自己的样子。“他应该是很爱她的吧?他们一定很幸福。”清漪想着,脸上是凄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