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雪花飘飘洒洒。临夜时分,平日里早该灯红酒绿的申都城一片死静。大街上稀稀疏疏的亮着一些灯,难得见到几个行人。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商铺也都是门户紧闭。不时能看到巡防的士兵提着灯背着枪列着队踏步走过。士兵们脚下发出来的“咯吱”声,在空旷的街道上,越发显得寂寥。
街道上猛地射来一道剧烈的白光伴随着一阵喇叭声,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几个行人慌不迭的闪到街边。有的人腿脚不稳,滚了一身雪。街上巡视的士兵一个个像是被电打到了似的猛地停住脚步,直直地立在街道两边。只见一辆林肯和几部吉普风驰电制般的从空落落的大街上一啸而过。士兵们雕像般的一齐向那车行着军礼。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年头,司令换的就跟走马灯似的。”一老者从一沿街的窗户上探出头来,看着那列车队呼啸而去,感叹着摇摇头复又将窗户牢牢地关上。
林肯车里坐着的正是申都城的新主人汪世风汪大司令。他二十七八岁,一身的戎装,铁青的脸上一双眸子里放出寒寒瑟瑟的光。“加速!”“加速!”“给我加速!”他咆哮着。司机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哆哆嗦嗦的应着“是”。副官们都不敢吱声,一个个低着头。“清漪”“你就这么恨我?”他叫着摘下帽子,抱着头,居然像是要哭。他寒光熠熠的双眸红了起来。抬起头继续咆哮“加速!”“这么慢,我他妈嘣了你!”
车队飞一样的开进一座戒备森严的西式大宅,整座宅院人声嘈杂,灯火通明。那辆林肯在一幢最为嘈杂的白色小楼前面停下。等候在门前的侍从撑着伞迎上前来,侍从的手还未触到车门,汪世风已经自己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从车里到楼里只那么几步远,他身上就已经是白花花的一层。他顾不得弹去身上的雪,疾步朝楼上走去,急切的问道“怎么样?”府里的管事张妈上前回到“西洋大夫,东洋大夫都在楼上。这回怕是”汪世风猛的停住脚,他那寒光熠熠的双目看向张妈。就那么一眼,张妈整个人就抖了起来,瑟瑟的附在栏杆上。汪世风回过头三步两步的上到楼上。
楼上一间极其精致的卧房内,一大帮的中医,西医正在不安的摇头叹气。此刻听到他打雷一样的声音“我的人怎么样了?”众人更是一阵惊慌,个个面如土色。一个年轻的护士更是吓得连手中的器皿都掉到地上,只听“啪”的一声,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
他一把上前,抱起床上毫无血色的纤弱女子剧烈的摇晃着大声喊着“清漪”。一连喊了好几声,女子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眼中的寒光熠熠又平添了几分凄凉与恐慌。有人轻声道“小姐,已经走了。”
他放下她,猛地站起身,飞快的扯出腰里的那只勃朗宁,飓风般的回过头来。顷刻间只觉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屋子里的医生护士就像深秋时节挂在枝头的枯叶一样,萧萧瑟瑟。只见他的一根手指扣在扳机上,拿枪口对着满屋子的人吼道“什么走了?不许胡说。”“你们给我治啊!”“治不好她,你们都他妈给我去死!”从他的眼中喷出两道熊熊烈火,几乎可以把这屋子连同里面所有的人都烧掉。他吼着“呯”的一声具响,他朝地板上开了一枪。众人一阵尖叫,护士们更是抱头逃窜。
一个白人西医上前用生硬的中文说道“对不起,司令,我们已经尽力了。我们来的时候太晚了!小姐其实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去见上帝了。”汪世风怒不可遏的狂叫道“你***说什么?”继而重重的将枪口抵在白人医生的脑门上。“我现在就让你去见上帝。”他咬牙切齿,太阳穴上的青筋累累。众人又是一阵狂叫。护士们抖抖索索的用手遮住眼睛。白人医生也不由一颤。
“世风,把枪放下。”一中年华妇上前,将他手中的枪按下,那口气很是威严,以至于汪世风握枪的手腕,一时间都没有了气力,那枪也就让她给下了。来者是汪世风的姑母汪氏。“一帮庸医”他骂道。
汪氏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她已经死了。是昨天晚上吃下的药。发现的太迟了。”汪世风能要人命的“谁给她的安眠药?”“谁给的?”“昨晚谁当值?”他环顾四周复又咆哮起来。“统统枪毙!”他愤怒到了极点。整座楼都在他的咆哮声中摇晃。众人惊恐的看向他。幸好他的手里没有枪,如若不然,此刻这屋子里的人只怕有一半都已经见到上帝了。
汪氏“事到如今,你怪谁?还不是都怨你自己。”他听罢,愣了一会,嘴里喃喃的“是的都怪我。我不是人。”“清漪”“清漪”他痛苦的喊着在床前重重的跪下,头重重的抵在床沿上。她却是极其平静的躺着,嘴角上似乎还挂着淡淡的微笑。屋子里的一众人等皆已是噤若寒蝉。瑟瑟的望着他。他现在是受了伤的雄狮,随时都有可能因为痛苦,将周围任意一个人抓起撕咬成碎片。
汪氏示意众人出去。满屋子的人求之不得立即就是一阵子争先恐后的骚动。卧室里一下子就空了下来。汪氏看样子也很难过摩挲着他凌乱的头发道“她一心求死,只怕是早有准备。”他的眼中闪过一道极端痛苦的光“我不”他哭喊着起身紧紧地搂着已经毫无知觉的女子,抓着她如柴的双肩发疯般的摇晃着“清漪,你醒醒!”“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只要你醒了,你要去那里都可以。”汪氏摇摇头,叹了口气也出去了。
他拼命的摇着喊着。可是女子仍旧没有任何的反应,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她的脸她的手她的心都是冰冷的。她死了,她真的死了。“清漪”“你就这样的不肯原谅我?”他的的泪水落进她的秀发里。他摸着她纤瘦的手,她的右手上抓着什么东西,他看到了那是一枝凋零了的天堂鸟。他拿过那支干瘪的天堂鸟,泪水一颗一颗的滴落在枯黄的花朵上。他抬头看到床头上,几支金黄鲜艳的天堂鸟正在盛开。在灯光下的照射下,仿佛是几只自天堂飞来的鸟儿,又好像是要飞回天堂去。
他轻轻地放下她,看到枕头上放着一张字条,正是她写的“你给我的天堂鸟,已经凋零了!你再不是我爱的人,又或许从来都不是。我爱的人已经去了天堂,他在那里等我,我要去找他。因为他也同样爱我。我和他从此化作一双自由的鸟儿在天堂里飞翔。永不分开。”
“你竟这样的惩罚我,羞辱我!”“宁愿和他一起死,也不愿和我一起活。”这无疑是致命的一击。他有如受了重伤的狮子,痛苦的缩在一个角落里,一双手,紧紧地抱着头,整个人瑟瑟发抖。整座司令府一整夜都听得到他伤兽般的哀吼。他咎由自取,他罪有应得。她曾经是那样不要命的爱他,可是他的眼里却只有仇恨和权力。好似从来都看不到她的存在,也从来不顾及她的感受。她的泪她的笑,可曾看在他的眼里,印在他的心里?是他把她硬生生的推向了别人的怀抱。现在他后悔了,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
大朵大朵的雪花不住的拍打在巨大地落地玻璃上。壁炉里的火烧的很旺,屋子里面温暖如春。但是他感觉不到一点点暖意。他觉得自己快被要冻死了。于是他牢牢地抱着她,无比温柔的说着“我爱你!”“清漪,我真的爱你!”“不骗你!”他希望可以再次从她的身上取得温暖,然而他得到的却是犹如这季节一样的冰冷。他终于知道,对于她他真的已经永远的失去,他的天堂鸟也同样在这个白雪皑皑的冬日里惨然凋零。从此再也没有春天、、、、、、
他想起了三年前那个明媚的春日,他与她之间那场由天堂鸟引起的邂逅。她当时是如此的美丽,她当然美丽,她是申都城乃至整个江南最出众的名媛,那时候的她拥有的追求者岂止一个团。可是她居然会选择他,一个犹如丧家之犬般的没有了地盘的军阀之子。她的命运从此改写,一切的不幸开始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汪世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