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红含泪继续道:“将军,所有这些都是奴婢干的!不信您可以去搜奴婢的房间,一定能找到剩余的马钱子。从十二年前开始,奴婢便假借钟夫人的名义让谢郎中炮制毒药,加害妍小姐。原本奴婢打算像栎少爷今日这样,一点点下毒,造成妍小姐久病不愈的假象。岂料最初药量掌握不慎,才致使妍小姐突然毒发夭折。”
谢郎中也忙道:“每次来老朽这里取药的,确实都是翠红,她告诉老朽说,是受钟夫人之托。本来老朽还心存疑虑,想着当面向钟夫人问个明白。可是翠红说事关重大,夫人怕节外生枝,不愿再相见。此后便一直是翠红这丫头来找老朽。”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丫头,竟然陷我于不义!说!你为何要这么做?”钟氏恨得咬牙切齿,抬手给了翠红一记耳光。
翠红道:“夫人,奴婢实是钟老太爷安插在您身边的。老太爷知道夫人您不耻做这样的事,于是抓了奴婢全家相要挟,让奴婢帮夫人除掉将军的孩子,日后好让您的孩子承袭大将军之位。只是彦少爷和凯少爷都大了,不好下手,只能另想他法。”
翠红一口气说完,又转向我道:“栎少爷,奴婢对不起您!只是此事确实和夫人无关,恳请您不要怪夫人。欠您和妍小姐的,奴婢以命相还!”说完,她一咬牙,但见嘴角黑血流出,头一歪便再无声息。
翠红含毒自尽,底下人真的在她房间查出了马钱子以及炮制毒药的器具。而爹爹却并没有要放过钟氏的意思。
“不要以为事情真相大白为夫就会放过你!你爹身为医者,不去救人,反来害人,枉费了本将军对他的扶持!他胆敢谋害我孩儿,本将军是绝不会放过他的!至于你,就算你是毫不知情,可你平日里做的那些事,为夫清楚得很,今日也要好好和你算一算!”
正说着,冷不防斓弟弟突然冲了进来,挡在钟氏前面,对爹说道:“爹爹,求您不要打娘,都是斓儿不乖,斓儿以后一定不调皮捣蛋了!一定听大娘的话,好好读书习武。”
“斓儿!”钟氏搂住斓弟弟,泣不成声。斓弟弟突然挣开他娘,跑到我跟前,摇着我的袖子道:“栎哥哥,你快帮我求求爹,好不好?”
望着他充满稚气的小脸,可怜巴巴的神情,任坚冰一样的心肠也会被融化。
我看向余怒未消的爹爹,再望望一旁很是无助的钟氏,心里到底有些愧疚,于是开口道:“爹,莫再怪钟姨娘了,孩儿相信这件事不是她所为。孩儿已经失去了一个姐姐,不想斓弟弟和我一样也失去亲人。”想来真是可笑,我直至今日方才知道我曾经有过一位姐姐。
“暮远,该罪有应得的已经罪有应得了,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杨夫人也道。
“看在夫人还有栎儿跟斓儿的面子上,为夫先放你一马,你若还不安分,有你好看!来人,将钟夫人带回她的院子,没有本将军允许,不得放她出来。”爹看了一眼斓弟弟,叹了口气道:“除了斓儿,谁都不许踏进她的院子一步!”
钟氏被带了下去,现在只剩一个谢郎中了!
不待爹开口,沉默半晌的“纪郎中”忽然盯着谢郎中道:“你说翠红后来是自己搞到的马钱子,那么你家中私藏的大量马钱子又作何解释?你不会想说这些全数都是用来入药的吧?”
谢郎中听后神色大变,冷笑道:“老朽没什么可说的,只求速死!”说完也像翠红那般含毒自尽了。
眼前突然一阵眩晕,黑暗再度包围了我……
阳光透过凌宇阁镂空雕花的窗棂洒在青玉书案上,案面赫然铺着一张泛黄的宫城地图,刘洪熙立于案前,双目炯炯凝视着地图。
卫卢彦出现的方式和上次一样,总是那么地出人意料。
“卫大人,你下次再出现能不能先整出点儿动静来。再者,你怎得如此大胆,大白日的就敢跑来本王这里。”刘洪熙头也不抬道。
“王爷恕罪,实是事情紧急,卫某不得不如此了。”卫卢彦走到书案前,低声说道:“王爷,计划有变!将军府那边事情败露了!”
“什么?”刘洪熙终于抬起头来,直直盯着卫卢彦,等待他说下去。
“姓钟那老头儿,没按照我们说的去毒死甄暮远,反而为了他女儿和外孙在甄家的地位,毒害甄家小公子,结果东窗事发。还有那个姓谢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暴露了且不说,还被人搜出了我们存放于他处的马钱子!”卫卢彦气急败坏道。
刘洪熙恼怒地拍着桌案道:“大事将近,却出了这样的状况,卫卢彦你是怎么办事的?!”
卫卢彦忙道:“王爷息怒,好在那谢良贺还算识相,见事迹败露当即自尽,并没有说出马钱子的来源,请您宽心。”
刘洪熙听后略松了口气,缓缓踱至窗前,望着皇宫的方向道:“卢彦,看来我们的计划要变变了。”
“王爷的意思是……”
“即使不用毒,本王照样能让他刘玢死在龙床上!只是原打算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让他去得轻松些,如今却不得不下狠手了,算他没这个福气!”
“可是没能除去甄暮远,他手上可有不少的兵!”
“无妨。整个南汉手上有兵的又岂止他一个,他还威胁不到本王!这次没能除掉他,算他命大,就让他再多活些时日吧,等本王大事成了,再想法子对付他!”刘洪熙回过身来继续道:“你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按计划都已布置妥当,就等王爷一声令下了。”卫卢彦道。
“切莫小心,不要再给本王出任何差错!”
“卫某明白!”……
再次睁开眼,我已是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爹爹、娘亲、绣云姑姑、景儿,还有她,都围在我身边。
“少爷醒了!”景儿见我睁开眼,头一个雀跃起来。
“爹、娘,我这是……”我摸摸头想坐起来,却被脑中突如其来的一阵刺痛挡了回去。
“小子,你还是别乱动了。你体内余毒未清,需要静养。”她按住我道。
娘亲见我痛得直皱眉头,眼泪扑簌簌直落,抓着我的手哭道:“我苦命的儿子,为何要受这样的折磨!我凌月荷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让我失去妍儿还不够,还要让我……”
我抬手试着去擦拭娘亲面颊的泪水,出声安慰道:“娘,莫哭,孩儿没事的。”
“行了,你这样让栎儿如何好生将养!”爹爹实在看不下去,出声阻止道。
“将军、夫人请放心,纪某自持还有些功夫底子,不日便可清尽余毒,令小恩公身子复原如初。”她也实在见不得这样的场面,连忙说道。
“纪郎中,今日你救得犬子,甄某在此诚意谢过。有需要甄某的地方,甄某定当义不容辞!”说着便要行下礼去。
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爹爹。此时的他,不再是一个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不再是一个威严的一家之主,而只是一位再平凡不过的父亲!
娘亲也欲起身与她行礼,都被她拦住道:“甄将军,凌夫人,你们休要这样,纪某实受不起。令郎对我有恩在先,我救他乃天经地义。更何况不止如此,纪某听说将军要给小恩公寻一位习武先生,纪某不才,除了通晓岐黄,还有些武功底子。纪某与小恩公投缘,如若将军不嫌,愿将昔日所学全数教与小恩公!”
爹爹喜道:“甚好!如此便有劳了!栎儿,还不见过你师父。”
我无法起身,只好对着她无奈道:“师父,恕徒儿无礼,只得如此拜过师父了。”
“无妨,徒儿这一礼师父就算受过了。”她冲我狡黠笑道。
今日之事,让我看到了爹娘对我的疼爱之深,也让我懂得了什么叫人心叵测,还有景儿为何不让我在爹娘面前提起那个梦。那个多次出现在我梦里的小女孩,原来就是我早夭的姐姐甄梓妍……
月光静流转,山林寂无声。
林中一座古刹内,卫卢彦恼怒地一掌拍在供案上,恨恨道:“哼!什么狗屁晋王。老夫辛辛苦苦为他卖命,到头来却都成了老夫的不是了!当今圣上昏庸无能,他又能好到哪里去?老夫且看他能坐得几日龙椅!”
“卫大帮主且息怒吧,何必为这种企图弑兄夺位的小人劳心费神。”但见角落里有一女子出言道。
卫卢彦回头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叶阁主成功荣登阁主之位,就连我紫龙帮都要来攀附于你,当然是春风得意、心头畅快了!”
女子笑着从阴影里走出,赫然是当日古芳亭中逃脱的叶湘!只见她道:“帮主何必出言嘲讽。难道以本阁的能力,做不得这一阁之主吗?”
“你的能力?哼,老夫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布防图的影子,这就是你的能力吗?”卫卢彦反唇相讥道。
叶湘听后也不恼,而是道:“卫帮主莫急。还记得你手上那枚玉佩吗?有那孩子在我们手上,还怕找不到布防图吗?”
“孩子?”卫卢彦回身看向她,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冷冷道:“玉佩的确在我手上,人却不在本帮!”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