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下的晋王府寂静无声,府中凌宇阁内,一位华衣男子长身而立,临窗望着远处的宫城,目露寒光。
“王爷此时可谓望穿秋水吧?”突地响起一把浑厚的男音,一位中年男子已出现在华衣男子身后,正呵呵笑着。
“卫大人还是老样子,时不时便要调侃本王几句。”华衣男子头也不回道。
“岂敢岂敢。”卫卢彦笑着躬身道:“卢彦参见晋王殿下!”
“免了,你我就不必整这套虚礼了。”华衣男子这才回过身,正是南汉晋王刘洪熙。“说说吧,卫大人这次给本王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皇宫内的部属已安排妥当,只待时机一到,令皇兄……啊不,刘玢那小子必死无疑!”
“好!”刘洪熙冷笑道:“自他登位后,对我等诸位兄弟打压、猜忌不说,还整日里只知享乐,荒*无度。再这么下去,父皇打下的江山早晚葬送在他手里!卢彦,表演角力的力士你可已找好?”
“已物色好人选,妥当安排了。”
“嗯,现在就差联络我那几个皇弟们了,这个本王来做。卢彦,还有什么事吗?”
“殿下,兵力布防图那边出了一些状况。掌握布防图的叶红阁突然发生内讧,卢彦也不确定布防图落于谁手,便先找了叛者一方,但她们手里只有各国当前的动向情况,并没有图。卢彦想图有可能还在阁主纪妏娴手中,于是便设了局逼她交出布防图,却让她给逃脱了。”
“如此说来,布防图一时半刻还无法到手。不过没关系,本王也只是担心动手那天各国趁机作乱、趁火打劫,所以只要先掌握了他们的动向,一切都好办。至于兵力布防图,不急,你继续寻着便是。等本王登基之后,再一个个灭了他们也不迟!”
凌宇阁内传出两人势在必得的笑声。
想来是真乏了,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转醒。还好今日教习先生不来府中,不然我又要被家法伺候了。景儿进来服侍我穿衣净面,猛然想起西苑的事,便问她道:“西苑那边怎么样了?”
“金管事一大早悄悄请了郎中来给看了,说是伤口虽深,却没伤及心脉,已经换了药,就是还没醒过来。少爷要过去看看吗?”景儿问道。
“晚些时候吧,这大白天的太扎眼,走漏风声可就不妙了。”
“连夫人那里也不告诉?”景儿笑嘻嘻道。
“当然不能!”我给了她一记白眼道:“想让我娘再来打我屁股吗?你这丫头存的什么心?我这儿可还没好呢!”
“嘿嘿,奴婢守口如瓶就是了,哪敢再让少爷受皮肉之苦,即便夫人不心疼,奴婢也于心不忍啊。”
“油嘴滑舌的!”我笑着啐她道,突然瞧见娘亲已进了院子。
我连忙示意景儿住嘴,上前见过母亲。
“栎儿,伤还没有好,怎么就起来了?”娘一进来见我立在屋中,皱眉道。
“娘,我的伤没大碍,这都快晌午了,再躺下去孩儿都要发霉了。”
此话一出,莫说景儿了,就连娘身旁的绣云姑姑都绷不住笑了出来。
“这孩子!”娘瞪着我,满眼存着笑,说道:“昨晚我仿佛见你这边灯亮到很晚,是怎么回事?”
“呃,我……”我心虚地看着娘,不知该如何作答。
“斓少爷?!”景儿突然惊呼一声,众人忙回过头去,便看到门外伸进来一颗小小的脑袋,正怯怯地望着屋内。
“斓儿,立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娘向他招了招手,他只好硬着头皮挪进来,小声道:“姨娘,我……我来看看栎哥哥。”
娘看看我,又看看他,会心一笑对绣云姑姑说道:“绣云,今日将军出门要带的东西还缺几样,你跟我去拿,景儿你也过来搭把手。”说完向外走去,走过梓斓身边轻拍了拍他肩头道:“你们哥俩好好着,要是他再欺负你,姨娘给你做主。”
娘真是的,说得我好像凶恶的小魔王一样。
“多谢凌姨娘!”梓斓乖巧地应着,转头看到我,小脸又垮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我们二人,他低头用手搓着衣角,昨日的嚣张跋扈早不见了踪影。
“我这儿病气冲天的,弟弟怎么又跑来了?也不怕我把病气过给你。或者,你根本就想来找茬,好让我再被打一顿?”我故意板着脸,阴阳怪气道。
“不,我没有。”梓斓小脸涨得通红,急忙分辨道:“栎哥哥,我……我是来和你道歉的。昨天是我不对,不该那样说你,那些话都是娘教我说……啊不,都是我的错。爹已经教训过我了,求哥哥别再生斓儿的气了。”说到最后,眼泪都下来了。
我既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想来爹昨晚一定在钟姨娘那里发威,把这孩子给吓着了。想想我也有错,再说他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还是我同根兄弟,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忍看他这幅模样,我上前搂住他,替他擦着脸上的泪道:“好了别哭了,爹最看不得男孩子哭了。哥哥刚才那是逗你呢,早不生你的气了。再说哥也不对,不该把你的球扔到井里,害你落水来着。”
“哥,咱们都别说了,以后我娘再说你坏话,我……我就永远不理她!“瞧他一脸坚决的样子甚是可爱。
“那是你娘,你怎么能不理她呢。“
“不说娘了,哥,你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
“都是我害的,要不你也打我两下。”
“那你娘还不吃了我?再说,哥才不舍得呢。”
“嘿嘿!”
所谓福兮?祸兮?这次险些害我们哥俩各自殒命的事件,却最终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成了真正的兄弟。
依然是那间洒满阳光的木屋,温婉美丽的女子坐在屋子里,轻轻摇着摇篮,唇边荡漾着幸福的微笑。摇篮中的婴孩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母亲,挥动着小手,碰着胸前的玉佩叮叮作响。
门口突然出现一大团阴影,遮住了一室光明。女子惊觉回头,见到门口的男子后神色大变。
“萧樊!”女子惊慌立起,用身子挡住了摇篮,颤声道:“你来做什么?”
男子面若寒霜,一步步走进女子,冷冷道:“我来带走天儿,把孩子给我!”
“不,不可以!”女子拼力拦住他,哭道:“你不能带走他,求求你别带走他!”
“让开!”男子一把推开她,走到摇篮前。女子突然一步上前,抱起孩子连退数步,做着最后的挣扎,咬牙道:“萧樊!你怎么对我我都无话可说,我只求你不要带走我的儿子,他是我的命啊!”
男子置若罔闻,逼近她,一把将孩子抢了过来,大步向门口走去。
“萧樊,你……啊!不要!你快还我孩子!”女子见他把孩子夺走,欲扑上去阻拦。
男子突然回身,已持剑在手,指着她狠狠说道:“站住!你已不配再当他的母亲!纪妏娴你给我听好,从今日开始,我们之间再无瓜葛!这孩子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说完,男子一手提剑,一手抱着哭泣的婴儿,决然离去。
“萧樊,你回来!你还我孩子,天儿,我的天儿!”女子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喊着……
天儿!纪妏娴从噩梦中惊醒,慢慢睁开双眼,但见一位少年立于近前,正关切地望着她。
“你醒了?”我见她睁开了眼睛,方才松了一口气,正待开口,却不妨她猛然一掌伸来,一下子就将我重重推倒在地。
“哎哟!”这可真是伤上加伤,屁股上传来的钻心疼痛令我直皱眉头。那女子由于出手时牵动了伤口,也疼得呲牙咧嘴。
守在门外的景儿听见动静立刻冲了进来,将我扶起来道:“少爷,您没事吧?”然后怒视着女子,气得嘴唇颤抖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得亏我们少爷昨晚冒险救了你,不然你早就陈尸街头了。你一醒过来就这样对我们少爷。少爷昨天刚受了家法,这可好,旧伤添新伤!我看你就该永远别醒过来,大家都省事……”
“景儿姐姐!”我见这小妮子越说越不像话,连忙止住她道:“你快去门口守着吧,别让人闯进来了。”
景儿不情不愿地去了,屋里再无他人,女子捂着背上的伤口,仍在不停地喘气。
“你还是不要动了,否则牵动伤口再出血就不好了。”我摸摸胸口说道。她这一掌的力道虽然因为受伤而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却也打得我生疼。
她看了看我,半晌才冷冷开口道:“这是哪里?你又是哪家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