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怎么好意思?”简艾脸红。
“没关系的,都是我少女时期的旧衣服,搁在那里也是可惜,你随便挑。那时候我还没长个子,和你差不多高。”
“我很矮啦。”
“多吃多运动,还会长个儿的。”楚天语拍拍她的手。简艾留意到她有一双修饰得极美的手,所谓十指纤纤就是如此,真个是玉葱一般,粉嫩光滑。想来是从不做任何家务的人才会保养得如此完美。
简艾定定神,很想挑一件红裙,可是怕太鲜艳,抢了女主人的风头。她犹豫一下,选择一条蓝白条纹水手领的裙子,乖乖牌。
楚天语却好似看透她的心,偏偏把红裙取下来:“试试这条,你个子娇小,皮肤白皙,正适合穿红色,显得精神。若是穿黯淡的衣服,就淹没在人群里了。”
简艾顺水推舟,去更衣室试穿那条红裙子,裙子出乎意料地合身,是一条无袖小圆领花苞裙,显得乖巧又高雅。面料挺括又透气,光泽柔和如丝绸,颜色鲜艳如新,不知是什么高级货,一点都不像经年的旧衣服。
换好衣服,她见衣柜拉门开着一条缝,悄悄推开,天啊,真是壮观,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是架子,放着无数双鞋子,还有许多未开封的鞋盒,上面都贴着鞋子的照片,便于随时取用。
这些鞋子收纳得堪比商店,按季节和颜色排列,楚天语个子,简艾目测差不多有一米七,而鞋码才穿36!真是不可思议!真正极品的美人就是这样,从牙齿到脚趾,都无可挑剔。
简艾忙关好衣柜门,心脏扑通扑通跳。
穿好裙子,她有些腼腆地走出来,楚天语站起来,拉着她左右细看,笑说:“倒有点我从前的模样,这裙子很适合你。”
简艾觉得胸口略低,很不自在,一直捂着。
楚天语打量她,说:“还缺点儿什么,你穿多大码的鞋?”
“36。”
“这么巧?跟我一样!”
楚天语拉着她去挑鞋,简艾忙推辞:“我不会穿高跟鞋,铁定要出丑,走不得路。”
楚天语搜寻一会儿,抽出一个鞋盒,她选一双芭蕾式平底鞋,那鞋子是极其柔软的小羊皮,接近肤色般的淡珊瑚粉,鞋面全素,只一个丝缎蝴蝶结。
简艾不敢穿,楚天语笑说:“别嫌弃,这鞋子我好像还没穿过,是新的,送给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简艾急得一头汗,楚天语已经硬按着她的肩膀坐下,让她试穿。
简艾刚把脚伸进去,忍不住哼哼,那质感舒服得堪比婴儿皮肤。即使是鞋里,也用了最高级的材料。
楚天语柔声说:“女孩子一定要有一双好鞋,穿美丽的鞋,遇见美好的人,去到美丽的地方,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奢侈享受。”
穿上鞋,还不算结束,楚天语兴致正高,把简艾当成一个活生生的洋娃娃来装扮。楚天语拉着她坐到梳妆台前,先挑一枚红色蝴蝶结发夹,把简艾耳畔短发略理一理,夹上,立刻显得气质大增。
“你不戴首饰?”楚天语看简艾浑身上下什么都没有,好奇地问。
“呃,不是不戴,是没有……”简艾小声说。
楚天语便打开她的首饰柜,简艾一瞧,瞬间闪瞎眼,珍珠红宝石蓝宝石翡翠钻石祖母绿……五颜六色好似水果糖一般。
她在里面挑挑拣拣,简艾额头一滴冷汗滑下。楚天阔这时走进来,靠着墙,笑问:“在玩什么?失踪老半天,等着你下楼切蛋糕喝香槟呢。”
“给简艾小妹妹找件首饰戴,你看她,真是素净得过分。”
楚天阔瞥简艾一眼,那眼神别有深意,简艾一下子就脸红,耳垂好似要滴血,胳膊上冒鸡皮疙瘩。
“她年纪小,不好珠光宝气闪闪发光,挑件简单的就可以。”他说。
楚天阔走来,弯腰,好死不死,就在简艾正上方,肯定是故意的!他的胸就压着简艾的背,简艾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他捡起一支手镯,看一看,是Tiffany1837系列的永恒至爱纯银开口手镯。
“就这个吧。”
楚天阔拉起简艾的胳膊,小心地从她手腕侧面把镯子戴进去。
楚天语笑说:“哥哥品味好,配得天衣无缝。”
把简艾打扮妥当,兄妹二人带她下楼去,一帮俊男美女等在那里欢呼雀跃。香槟打开,蹦蹦响,涌出泡沫,三层奶油蛋糕切开,人人有份。
那个楚天骄也在,百无聊赖地抄手,冷漠地站在一边,简艾斜眼偷瞄他。谁知楚天骄也在看她,嘴角一歪,坏坏地笑,走到她身边,低头,贴在她耳边说:“人靠衣装,换件裙子,真是麻雀变凤凰。”
简艾气闷,狠狠瞪他一眼。
楚天语看起来心情不错,温柔可亲地和每个客人交谈,感谢他们到来。但简艾看得出她眉心那一抹拂之不去的哀愁。
锦衣玉食,也换不来快乐,这就是豪门世家的真相吗?
美食美酒的欢庆一直持续到深夜,客人才陆续散去。简艾找到楚天阔,怯生生地说:“我想回家,时间已经很晚。”
楚天阔抬手看看表,十一点,确实不早。
他叫过管家,叫他安排车。
管家说:“不巧,今日好几拨贵客都喝得大醉,家中三个司机都派去送客。”
楚天阔犹豫片刻,对简艾说:“走,我送你。”
“啊?不必不必,我只是想告辞,我可以自己打车。”简艾说。
“深更半夜的,我会让你一个人走吗?”
楚天阔跟管家和妹妹交代几句,便带简艾去车库。自动车库门一打开,哇,简直是豪车展览,只差车模在车盖上玉体横陈。看得简艾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
楚天阔揉揉她的头发:“开辆敞篷让你吹吹风?”
简艾忙说:“不必不必。”
“人生得意须尽欢。”楚天阔却刻意挑一辆最扎眼的红色法拉利,把简艾扶上车。这时,女佣急匆匆地跑来,拎着几个大纸袋。
“简小姐,我家小姐吩咐,这些衣物都是送给您的,请收下。”
简艾忙摆手,楚天阔已经大大咧咧地接过来,随手扔到车后面。
车子刚发动,一人大喊:“喂!楚天阔,去哪里!”
白芳菲不知从何处闪出来,张开双臂,手长脚长地拦在路当中。简艾想,这些富家小姐是不是真的吃得太好,一个个都长得这么高?
“我送客人回家。”
“哟,要劳烦你当司机,真是贵客中的贵客啊。”白芳菲翻白眼。
楚天阔坐在车里,语气有些不悦,耐着性子对白芳菲说:“别闹,你也快回家吧,过了十二点你妈准要训斥你。”
“那你明天陪我去打高尔夫,我老是打不好。”
“明天我很忙,等有空再说吧。”
白芳菲瘪嘴,楚天阔不为所动,冷漠地看着她,他甚至慢慢地松开刹车,车子缓缓前行,直到抵住白芳菲的膝盖,她若不让开,就要被撞倒。简艾在一旁,都被他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吓得寒毛直竖。
白芳菲气得七窍生烟,不甘心地让出车道,直勾勾地盯着车子驶出。简艾缩在座位上,根本不敢看白芳菲。如果眼神真可以杀人,简艾现在已经被射成马蜂窝。那可是楚天阔的“女朋友”啊!人家是白富美,她是矮矬穷!
跑车飚到山道上,简艾才想起:“哎呀,手镯忘记还给楚小姐。”
她忙去脱手镯,楚天阔按住她的手:“小零碎而已,别介意,你戴着玩吧。”
“那个,不好吧,无功不受禄。”
“你是大大地有功!”
简艾闭上嘴,谁让她有“熊猫血”呢,楚家把她当小菩萨供着,好吃好喝,还送这送那。只是,总是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手镯呀,旧衣服呀,都是人家不要的,才轮到她捡。
楚天阔一眼看穿她,她真是年轻啊,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毫不掩饰。
“这次没有特地为你准备什么,给你的都是旧东西。你若心里不舒服,就扔在一边,日后有机会,你喜欢什么,告诉我,我亲自买给你。”
简艾低声说:“我不要。我人穷志不短,才不眼红你们金粉世家地砖缝里扫出来的一口饭,我不食嗟来之食。”
楚天阔一愣,哈哈大笑:“你还真是写小说的,讽刺人一套一套的,骂人不带脏字。”
“你知道我写小说?”
“知道啊,那天晚上你就很骄傲地告诉我,你是著名网络作家,最擅长写床戏,吻技一流……”
简艾捂住耳朵尖叫:“别说啦,羞死人!”
楚天阔大笑着飙车,连甩几个弯,简艾胃里的两杯香槟酒作怪,胃酸上涌。
“快停车,我要吐!”
楚天阔连忙急刹车,简艾下车冲到马路牙子上就开始狂呕,把胆汁都吐了个精光。楚天阔掩鼻,递给她纸巾。
她擦干净,不争气地大哭起来:“为什么每次见你都这么狼狈,我也想美美的,在你面前表现好一点。”
“好啦,无所谓啦,你更邋遢的时候我都见过。冬天时你还穿起毛球的秋裤呢!”
简艾一听,哭得更大声。楚天阔抄起她肋下,像拎小鸡一样把她塞进车。
“别哭,大半夜的,人家以为我非礼你呢。”
他声音有些不悦,简艾不敢闹腾,压抑着啜泣,大声擤鼻涕,把一团团卫生纸用漂亮的红裙子兜住。
她想,她这样的女屌丝注定一辈子屌丝,就算有那么十分钟化身为“女神”,也是绷不住的,分分钟破功,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