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灭顶之灾燃水月
第十二章-灭顶之灾燃水月

当几年以后,居民们回忆起这场大火,仍然觉得是一个可怕的梦。漫天的火光把黑夜照的比白天还要透亮,水月庵顷刻间失去了以往的大气恢弘,变成了一座摇摇欲坠的火焰山。住在水月庵附近的居然喊哑了嗓子,大家在大火面前变得惊恐不安。虽然都进入了救火的行列,却任然是杯水车薪。大火一直烧了一整夜,周边的民房和店铺也没有幸免。一整晚都只听叫人们奔走和哭喊的声音。等到走水局姗姗来迟,已接近第二天清晨。在火终被熄灭的那刻,人们发现,这座百年古刹,如同它门前的百年老树一样,被烧的漆黑一片,满是焦土。人们不敢进去拖动尼姑们的尸体,也不能想象这些对他们温声细语的活菩萨如今只变成了一座座焦黑的废土。寂静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声苍老的哽咽声,随后,数千人渐渐被这悲凉的哭泣声感染,纷纷落下泪来。老人、壮年、青年、孩童,哭泣声混杂的街道,那曾经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的佛像,那每天清晨响彻整个月城的钟声,这些,都将在这天成为大月人心中永远的记忆。

慧心不愿意想起那晚,梦境中的她彷佛又回到了那漫天的火光里。她不顾周边居民的拉扯,用尽全身的力气冲进了那一团火中。她的脑子里满是画面:师傅微笑的谆谆教导、师姐们亲切的为她夹菜、个子比她还高几个头却满脸不甘心的叫她师叔的后辈、还有一窝蜂围着她听她吹牛的同龄小尼姑。每一个人的脸在此刻都是如此清晰。她慌乱的到处乱跑,“师傅!二师傅!三师姐!你们在哪里?!”前殿早已变成她看不懂的形状。她像个无头苍蝇,时不时撞在帮忙救火的居民身上,雪白的棉袍变得又黑又脏,小小的女孩两眼无神的在燃烧的建筑里乱走。她本能的朝途径后殿的小道跑去,没走几步被狠狠拌了跤。慧心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慌忙抬起头,进入她眼里的是一张还算干净的脸,一双圆圆的眼睛惊恐的瞪着慧心,脖子上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深可见骨。她就这样随意的被丢在路边。慧心爬向她的身边,轻轻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怀里。“呜…呜…”她放声大哭。这个人是英影,她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个小荷包。慧心轻轻掰开她的手掌,打开荷包,里面正是她下午陪同自己配置的抑丹。慧心茫然的紧紧抱住英影的脖子,她还未凝固的献血浸透了慧心的衣领。她紧紧握住左手的小荷包,站起身将英影的尸体放平,温柔的,用手抚了抚她的眼睛。

“师傅呢?师傅在哪里?!”慧心惶恐的奔向后殿,一路上,熟悉的面孔都横七竖八的躺在路边。慧心不敢停留,她左手死死的拽住荷包,右手紧紧捂住嘴巴。尸体越来越多,慧心终于反应过来,不曾见到庵人出来灭火,原来她们都已在火前遭到了灭顶之灾。该死的贼人是想先将水月庵的尼姑全部杀害,再把水月庵烧毁,企图毁灭证据。慧心一边跑一边一个个认真的辨认,既希望看见静慧师太,又害怕在死尸中找到师太的尸首。在快接近主殿禅房的路旁,慧心看见了二师姐的尸体。她漂亮的凤眼里喊着不甘和恨意,一只伸长的手中,抓着一块黑布,黑布上的红色半月牙是慧心再熟悉不过的,无数次在夜黎身上看见的,祭月教的教徽。小路上渐渐多出了黑衣人的尸体,慧心心里暗暗有了希望,师傅一定没事的!!而此刻的火光也越来越大,路边的草叶也染了起来,两旁的树开始同房梁一起倒塌,可茫茫然的慧心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身处险境。路旁一颗燃起的大树,粗壮的树干已经颤颤巍巍的往下掉,眼看一截树枝就要砸向正往这边而来的慧心身上。关键时刻一个蒙面人从暗处跃近抱住小小的慧心,向上伸出一掌震碎了树干。他低下头担心的观察怀里的孩子,慧心已经惊吓过度晕在了他怀里。

一个粉雕玉琢,面如满月,看似七八岁的男孩牵着母亲的手安静的走着。牵着小男孩的是一位美妇。看起来只二十五六岁。头上挽着简单的髻,插着一枚不俗的,色泽上乘的桃花型翡翠钗。一身翠绿色的棉群衬得她清秀高雅,白质的肌肤配上姣好的五官,任人忍不住多看几眼。而她牵着的男孩一身蓝色的袍子。衣襟上用白色的细线秀出了一只雪貂,看上去也十分憨态可掬。

“咦?”没走几步便走到了家门口,覃烨筝却看见朱红色的门前有个灰灰黑黑的身影窝在那里。“娘请看快!”说罢挣脱妇人的手快跑几步来到门口的台阶上。

“呀,娘亲!是个人!”

“看身形,还是个孩子。”妇人快几步上前,翻开遮住孩子脸蛋的衣襟。

“好漂亮的孩子,是个女孩。”昏睡中的孩子紧紧皱着眉头,看似睡的十分不安稳。一张小脸倒是白嫩干净,好像有人专门帮她擦过了似的。长长的睫毛很不自然的轻轻颤着,小嘴也冻得泛白。这孩子,该是很冷吧。妇人俯下身,试图抱起女孩。她将小姑娘抱紧垫了垫,这个孩子很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重量。

“筝儿,快进去叫王婶生火,再叫王叔烧上热水。”妇人一边嘱咐男孩一边进屋,将小姑娘抱进了主人卧房,丝毫没有嫌弃小姑娘身上的一身脏兮兮。

“是,娘亲。”覃烨筝好奇的看了几眼母亲怀中的孩子,飞快的跑向旁屋。

“这个孩子应该是昨个城西那边着火伤及的孩子。”王婶将烧好的水倒进铜盆中,看着夫人轻轻的为小姑娘脱下衣裳。

“真是可怜,看样子只有六七岁。水月庵那场大火,可是烧了不少旁边的民居。”

“先帮她擦擦身子吧,屋子里的火烧暖了吗?”

“回夫人,已经烧了好一会儿了。”

“你来帮我帮她擦身。”

“是夫人。”王婶走上前,轻轻剥去小姑娘最后一层里衣。这小姑娘身上也是白白嫩嫩的,就是太瘦弱了点,倒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夫人你看?她的手里还拽着一个荷包呢。”荷包里装的正是抑丹,而此刻被覃家所救的,正是死里逃生的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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