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一道圣旨
48.一道圣旨

下学后,晏杨跟乔梧一说了再见,便朝自家的马车走去。晏杨读书不积极,回家一向很积极,脚比旁人跑得快些,其他人还没出来时,她往往能看见自家的马车,顺便也看见了马车一旁的季泗。

这地方停的马车一般为女子所用,当然,偶尔也有图方便的人家姐弟共乘的马车。不过,据晏杨所知,季泗家因为富有,他和他姐向来是是分开坐的,舒服的马车一人一辆,而且季泗就算要搭车也不会同她姐一起,而是跟他哥哥一起。

再如果他有什么事要麻烦他姐的话,也一定是叫他的小厮司砚跑腿传达他的意志,没道理他本人出现在此,还在她的马车旁边转悠,显然是专门等她的。

晏杨看清一脸紧绷的季泗在自家马车旁徘徊,小跑过去,开门见山的问道:“看你这表情,我让你帮忙打听的事情有眉目?”

季泗年纪虽小,在家里的受宠程度却不低,要他撒撒娇让长辈帮忙打听某些事并不费事。何况,这次的事件他险些成了受害人,他家里人更不可能不管。是以,晏杨私底下请他帮着忙打听齐真齐列兄妹的事。诸如齐列齐真最近和谁有过接触,平时都和谁较好,齐真最近去了哪里等等。只是不见什么成果。

季泗像是一夜之间长了不少年岁似得,没前些日子那么可爱了,微微苦着白皙黯然的脸,泄气道:“齐列今天在天牢里畏罪自杀了,他妹妹,失踪了,你让我帮着查的事查不到。”

果然啊。从齐列迈入牢房开始,他的结局就只会是死,不同的是他会怎么死,又会因什么而死。这畏罪自杀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呢?

幕后黑手是不可能留着他这颗定时炸弹的,想来齐列自己也明白,认了罪画了押,又没有后悔药吃,眼看没有活路,对供出真相尚有顾虑,活着也是活受罪,不如自杀了结。

学院里也到处在议论这事,今天季泗在家里等消息,也没来上学,所以消息反比他们灵通。于是,他一听到这个就来找晏杨了。“这案子到此为止了,听我哥说已经结案。唉,这捉住了凶手,凶手也伏法了,心里却说不上来的堵,真不敢相信,齐列他、、、”他会伤害自己的恩人。这个恩人是季泗一直以来认定的姐夫。季泗说着说不下去了,直接露出他不太想提起这事的表情,没精气神道:“这几天我都会在家,要是有了齐真的消息,我再来告诉你。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嗯,我知道了,那先这样说定了,希望早日找着齐真,他们两个人一起来的京城,妹妹突然不见了怪怪的。”晏杨见他情绪消沉寡然,又劝慰道:“事都已经发生了,说什么也没用,你也别太在意。其实,大家心里都不好受,都会过去的。”

季泗看着脚下,也听不进去,默了一会儿,大概不想再说话了,转身走了。

季泗情绪都挂在脸上,晏杨不自觉的就把他归为了乔梧一那类人。不禁想,将来真要把他卷进来吗?想完又嘲笑地摇头,生在商人之家的他不管现在多么无辜,将来也必然要做出改变,为家族为利益为责任,这是不可避免的,也是无法逃避的,权利时代,拼的未必是才能和品质。

这头还在神思飘远,那头坐上马车离开的学女们已陆陆续续离开。尚未等李伯催促,从门外带着口头圣谕的宦官赶了过来,薄汗从额头上冒出来,这是赶得有点急。晏杨全然没觉得他赶过来会跟自己有关系,因此瞥见他小步跑来,却自顾自的上车。

“晏家小姐且慢,陛下有旨宣你幕墙阁觐见。”

晏杨一愣,车开车帘子,指着自己,颇为疑惑:“您确定没认错人?”陛下要见她这个小人物?

高成熹是陛下眼前人没错,特意劳烦他出来请自己才觉得奇怪。幸亏周围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不然不知道明天又有什么会流传出来了。

高成熹喘匀气,笑得和蔼,“自然不会认错,晏小姐不必多虑,随老奴来吧。”

晏杨看了看李伯,也没说什么。李伯既不能跟着去,也不好阻止,只无奈道:“在陛下面前莫忘了行礼,别给老爷丢脸。李伯在宫门口等你。”李伯那欲语还休的表情,大概还想交代她留点口德,嘴风把严点之类的,实在碍于高成熹在场才作罢的。晏杨讪讪地下了车。

高成熹在等着,闻言报以一笑:“晏小姐上次也参见过陛下,她识得礼数的,况且陛下一贯随和,怕也不拘那一套,晏小姐自然大方就好。”

上回进宫时跟着大人走路进去的,这回却是坐轿子。不过没变的是那迷宫十八弯的路线,又是一番绕绕才到达目的地。

幕墙阁光听着名字是偏于女气的,起初晏杨还以为是哪个女人的宫殿,到了才听高成熹说是萧倚竹的住所。不过,这原先就是皇后的住处,只因皇后性子淡,不喜欢在这些宫殿参合,便在萧倚竹四五岁时,独自搬到离陛下住所比较远的宫殿住去了,萧倚竹么,从小在幕墙阁长大,后来没搬家是为了方便皇帝来看他,最后是懒得搬了,便一直住在此处。

幕墙阁四周花木繁盛葱茏,仿佛丝毫没有因为秋天萧瑟失去生长的热情。正殿周围环绕着几个小殿,整体的规模是比较大气的,细节上的各种木框架,雕花,彩绘很用心且精美。这个秋阳笼罩着的华美建筑在周围一大片起起伏伏的宫殿中是一座温和又静默的翘楚。不过一个小孩子住这么大的房子太空荡寂寞了,这是再暖的金色漫天的光线也的穿不透的寂寞。

晏杨自然大方的观光,眼睛虽没看着高成熹,余光却时刻关注着他的背影。心里则一直猜着陛下的目的。高成熹微微的回了几次头,晏杨也不好太过,难得的保持了缄默,像个影子一样尾随着高成熹进去。

再次出宫的时候,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只是幕墙阁给人的感觉似乎又不同了。晏杨攥着手里的明黄色,想笑又想哭。

及至上了马车,伸长脖子的李伯才看清晏杨手里拿了份圣旨,刚因为晏杨进去出来而担忧提上去放下来的心又揪住了。

陛下居然下了圣旨,晏杨尚且算个半大的孩子能为他办什么事?

“没失了礼数吧?”李伯按捺下多余的担忧问道。

“我,怎会?这点小事。这不,陛下心情好居然给了我一份圣旨。”晏杨轻哼了一声,面上却不见得真如她语气那般得意。

这份圣旨又是跟萧倚竹有关。上次陛下点她的名是因为萧倚竹道歉。这次居然是为了道谢。

幕墙阁里,她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左猜右猜,完全没想到陛下召见居然会是因自己在萧倚竹被围观时说了几句话而对自己赞赏有加。金口玉言的夸了那么两句,这夸了两句,赏点东西也就算了吧,偏偏他兴致到了,认为虎父无犬女,晏杨小小年纪便有了其父之风,将来也许或者大概能做到像她父亲一样出色。

所以,为了鼓励晏杨向她父亲高大的身影挺近,也为了省略考试这一晏杨不太在行的关节,陛下决定让她做萧倚竹的伴读了。

能不笑么?连皇帝老子都帮着她接近萧倚竹,给了她一个可以天天拉近萧倚竹之间的距离的机会,也是以便日后进献谗言得天独厚的条件。天赐良机,为什么不高兴呢?

可是,陛下的心血来潮意味着什么呢?没道理因为那点小事就擅自定下女子做伴读这个先例。更没道理如此厚待于她。

这一伴读身份即将给她带来多少未知的麻烦呢?会不会给老爹造成很大的困扰和隐患呢?

往远了说,有了这个身份,别人同你相交可能就会怀着目的,将来真正会帮她的又有多少呢。如果她够分量,她的一举一动都将为人关注,很多事再也不方便做了,也不能任性而为了,这是晏杨所不乐见的。

而且,萧倚竹对她的印象没好到哪里去,即便替他说了两句话,他也以为一切都是为了讨好。拉近关系的路途似乎遥遥无期啊。

经此一事,刚和好的简寻香那个小气人那里估计又有问题,她还得重新花费口舌来解释自己不是故意耍手段,这么一算,得失各半,未雨绸缪的计划得调整了。

回了家,晏舍也刚处理完事情回来。晏杨忙拿着圣旨迎了上去。以前她常认为圣旨是一定要有很多人在才能宣读的,这回陛下直接就把圣旨给了她,她得问问老爹这圣旨和其他官员接的圣旨有什么区别。

“老爹你看,陛下给了我一道圣旨。”晏杨兴冲冲地扬了扬手里东西。

晏舍显然刚听说这事,眼里闪过一丝犹疑,随即便皱了眉头。唬道:“既是圣旨还不好好收着,挥来挥去的像什么话?”晏舍伸手过去,“看你毛躁的样子,老爹看着都不放心,拿来我给你管着。”

晏杨刚要递过去,想到什么又立刻收回来,讨价还价道:“我不,除非你告诉我一件事,不然我就把它扔水里去。”

晏杨很任性,也就唬唬晏舍,晏舍知道她不会真的扔,但也随她胡闹。板起脸问道:“又要打听什么?”

“在我去看了他之后,齐列死之前有谁去牢里看过他?我想知道这个。”晏杨理直气壮的做了个抛圣旨的动作,等着回答。又怕自己关心太过了,让老爹觉得十分可疑,补充道:“圣旨上说,我以后就是萧倚竹的伴读了。操心的事可多了。乔梧一最近又比较关心季泗,我也要表示关心,所以,作为伙伴,我要关心一下齐列的事。老爹你也别觉得我会瞎搅合,我也就是个包打听。”

“什么?”晏舍不满的叫了一声,而后沉着眼看着圣旨,最终没细问她陛下到底说了什么,对晏杨要打听的事情充耳不闻。作为父亲,最关心的莫过于女儿的生活,现在也好,未来也罢,陛下的旨意可谓是平地一声雷,炸的晏舍不知如何是好。女儿还太小,还不够懂事,不能处理这样的意外,不知晓其中利害和用意,自己还说不上话。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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