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证据?”晏杨挑眉,要说证据,她确实没有,因为每个当事人的口供都是拼凑出来的,她也还未真正审视过萧倚竹和季泗来茶室的理由、时间、以及他们来了之后所见所闻。
简寻香摇摇头,严肃的说:“不是我要证据,是这整件事需要证据。不论他们有罪也好无罪也罢,你所说的都是假设。”
晏杨看了他许久,简寻香丝毫不让,没甚表情的与她对视。片刻,还是晏杨做了妥协:“行啊,反正刑部的人还没来,我就说说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你尽可以指出来!”接着也不理他转向萧倚竹。改用十分委婉的语气问道:“刚听说五皇子似乎也与老师有过节,不知是什么样的过节呢?”
按萧倚竹的性子,他不管脱不脱罪都是不屑回答晏杨这个小孩的审问的,但今日,或许是晏杨委婉说话的样子让他自我感觉还不错。“也没什么。老师是太傅的学生,太傅教导我时常提到老师这个学生,后来还向我介绍过,劝我多与老师做学问,上次争吵只因老师批评我做人做事任性跋扈,我自然不高兴、、、、”
起因是口舌之争。
“既然吵架了,为什么又受老师的邀请来喝茶呢?”
“我以为,老师要向我道歉言和、、、、”说到此处,萧倚竹也面色黯然下来,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机会道歉。这也算他第一次开始读懂生离死别。
“老师邀请你来茶室,你以为他要和你握手言和,所以来了。那来了之后,老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呢?”
萧倚竹默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我们一直僵持着,我不肯开口说话,老师也只是煮了一壶茶请我喝,但我喝完茶以后有些累,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人就在屏风后面。”老师沉默煮茶的样子,他也许再也忘不掉了。
晏杨见他有片刻的恍惚,估计也是有些感触,语气放得更软。“嗯。那你能说说你的暗卫,呃,跟班在哪里么?”
萧倚竹愣了一下,“什么暗卫?他们又不是每天跟着我,我也不喜欢侍卫每天跟着。他们行踪跟这案子有什么关系?”
“他们跟案子没有关系,可他们一向与你形影不离,说不定会看到什么。”
萧倚竹闷闷的。“我让他们跟着三哥办事去了,没来。”
萧倚竹能提供的也就这么多了。晏杨点点头不再问。
她又看向季泗,季泗遮遮掩掩半真半假编了个说法。他来这的目的刚好与萧倚竹相反,他是来这道歉的,上次因为出言不逊冲撞了老师,今天趁着下学人少悄悄来找老师道歉。这也说得过去。
“你当时为什么慌慌张张的跑出去呢?”
“这里一向安静,我见老师茶室的门阖着也没扣门就推开门进去了,开始没看见人,我就喊了一句,没人应我,我就进了门,然后,看见老师躺在地上、、、上面还插着我送的匕首,我当时吓坏了,怕别人看见说我杀人,就很害怕的跑了出去。”
“你进去时门是关着的,那你出去后门关了吗?”
“没,没有、、、、”
萧倚竹不悦的看着季泗,“你记错了吧,我醒来的时候,门明明关着!”
晏杨又看向萧倚竹,“那么五皇子是怎么被发现的呢?我的意思是门既然阖上了,老师的弟弟是怎么知道老师出事了的?”
“我喊来的。我看见老师出事了,吓到了,打开了门看见他们过来,就让他们进来。然后他们看见我手上有血,就这样。”
真简洁!晏杨思索了一下,季泗这样的年纪实在不可能冷静的关好门再逃走,还是那句话,他家世优渥,但地位不高,委实没有必要给家里人带来这样的灾难。
按照她原有的想法,她是认为老师之所以仪容整洁,是凶手对老师尚有尊重,一个对老师尊重的人为什么要杀害他呢?这件事情一开始就像一个针对萧倚竹的陷阱,而季泗只是碰巧撞破了被牵连。但她又不敢这样凭感觉说出这样的话,毕竟,她一直怀疑陷害萧倚竹的就是萧倚阳。人家萧倚阳根本没露过面,她说出来,抓不到证据谁会信呢?而且光凭萧倚阳借用了萧倚竹的跟班暗卫就说他陷萧倚竹,怕到时候萧倚阳不除她,皇帝也要将她以诬陷皇子罪论处了咔嚓了。
唉!这不好办了!现场留下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晏杨想到什么忽然问季泗道:“对了,茶室不是一向人多么,听你说,似乎今天没什么人来啊?”
季泗摇头:“我不知道。反正我来的时候很安静。”
“这就怪了,谁那么大本事把整个茶室清空啊?”
一旁的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想了想,回她道:“今天是明老师的六十大寿,请了很多老师去喝酒呢!就是不知道老师为何没去,要是老师去了的话,也许、、、、”也许就不会遇到这事了!所以说,世事难料!
该知道的她也差不多都知道了,晏杨实在想不出头绪。无奈的对一旁保持沉默的简寻香摊手:“没办法,我找不到证据。我能给的只有猜想。如果说非要证据的话,我认为老师煮的茶有问题,可是凶手有时间把五皇子弄到屏风后面,估摸着也有时间处理证据。要让着案子大白,还得官府对今天下午来过这个茶室的人进行排查,再寻访老师平日里结过仇的,或者查查老师平日里走得近的,年纪比老师弟弟大些,冷静又谨慎的人的不在场证明,进行逐一排查。这些,我们无能为力。只能干等着。”
简寻香也没继续跟她唱反调,很安静的保持了认同。
其实,晏杨问这些无非就想打听清楚萧倚阳是否参与了。得到了个半信半疑的答案,其余的还得等真的抓到了凶手在进一步证实查访。如果真是他干的,那他得心狠到什么程度?
大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都在等着大人们的到来。老师的弟弟在这期间一直低着头,也不知是伤心过度,有些绝望还是在想些什么。这期间也有人安慰他,或者试探性的问一问老师的事,他都不理。
晏杨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什么也做不了。
姗姗来迟的刑部的人到的时候就见到了一群孩子沉思,沉重又沉痛的聚在一边,他们的老师,仍旧静静的躺在那里。
唯一让晏杨惊讶的是,她的老爹竟然真的如萧倚竹所言,跟着一位大人来了这儿。他们还带来了一位年老的仵作,和一大推官兵,阵仗颇大。难道他们来得这样慢都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萧倚竹?
她也来不及问,他老爹毫不留情将她赶了出去。除了几个见过萧倚竹、季泗从茶室出来的孩子,其余的都被责令差役送回家去好好看管。
晏杨回到家也一直不安生,她总是怀疑到萧倚阳身上。而她不安生的原因莫过于萧倚阳已经开始筹谋他的王者之路了,而萧倚竹这个傲娇货还很孩子气,她怎能不急呢?在一切还未发生之前,这样的事她只能憋在心里,那头简史四录还没解决,这头萧倚阳的问题已经渐露危险的兆头,而她这个知情人却连警告一声都不能!甚至渺小的连对方的底细都毫无所知,这太不利了,照这样下去,只要萧倚阳当得了皇帝,方兮还是会走老路的。
可目前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她所能做的不过是祈祷她老爹大案得破,找出凶手是谁,她再顺着凶手这根藤蔓证实是否和萧倚阳有无丁点关系,如果顺利幸运的话,她可以考虑拉季泗入伙来制定她的计划了。
至于萧倚竹,这次帮他说了句话,他也应该没那么排斥自己了。还有简寻香,她必须和他尽快和好找出四本简史四录,找到那个阵法。她还得想尽办法支持他当国师,将来,将来这些人都是她对付萧倚阳的底气,她决不能让这些人归了萧倚阳那边。
一连几日,这件事都被锁着口风,但还是被有心人大肆渲染了出去。
老师的弟弟冷静下来,倒是为晏舍提供了很多可疑的人出来,他对晏杨当时说的话听进了很多,也从这方面来想的。
经过几天的查访,审问,最终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