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自幼身子弱,极易染病。在柴房这一困,便又牵扯出风寒。
太子将他留在了东宫,悉心照料。
庄续风头次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人,似风雨飘摇中孤立于枝上的叶。只是小恙,他竟能昏睡好几日。
见自家八弟这种状况,庄续风唯恐下人照顾不周,执意要亲自出马才肯安心。话一出下人们立刻跪倒了一大片,煞是壮观。只是他庄续风决定的事怎会如此容易放弃,下人们拗不过他,只得依他。
是夜,庄续风坐在庄长雪榻边,见他在睡梦中仍紧皱着眉,定是难受,心中一阵疼惜,抬腕便要去抚平他的额。指尖才刚触碰到肌肤,他的手却被另一只同样好看的手抓住,未来得及诧异,双眼却又对上了一双迷离的眸。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被摄住了心魂。
“冷……”榻中人的声音沙哑而微弱。
他连忙为他紧了紧被子,轻声道:“可还冷?”
“冷……”那人的眉又重新蹙起,翻了个身,面向庄续风那边,双眼又闭合了。
他望着那人苍白如纸的脸庞,犹豫片刻,便也卧上榻去。
庄长雪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拥住了自己,温暖的感觉逐渐弥漫开来,一直束缚着自己的冰冷枷锁被狠狠打碎,鼻翼间游走的是令人安心的气息。
忽地一阵清风透过窗棂吹了进来,熄灭了一旁的烛,一切归于静寂。
翌日一早,庄续风睁开双眼却发现枕边人已不见踪影,猛地起身,闻声已有侍者推门而至。
“孙始,八皇子呢?”他望了望窗棂,晨曦微露。
“回太子殿下,八皇子正在庭院赏花,可要唤他进来?”孙始恭敬地回复。
“不,莫要惊扰了他,我亲自去找,你退下罢。”
“奴才告退。”
未几,庭院内有人一身玄袍如夜,轻步踏着柔软桃花,向庭中开得正盛的桃树走去。风一起,扬起了漫天绯红花瓣,纷纷扬扬直堕尘土,化作春泥。花下有人白衣胜雪,在繁华花雨中抬腕拈起一朵置于鼻间轻嗅,芬芳花香流连于鼻翼之间,他轻声笑了起来,好似有清凉泉水划过心涧。那玄衣人影止住了步伐,痴痴地望着那花下的人儿,有花瓣落入他的发间衣上亦浑然不觉,似乎心已随那人飘走。
庄续风平素第一次看见有人与这桃花如此般配,连最美的水墨画亦不及他花下风姿。
于是他也笑了,一步一步地朝那画中人走去:“八弟好生风雅。”
庄长雪松开指间,那抹绯红亦随风而逝。他转身朝那人作了一辑:“八弟庄长雪,参见太子。”
他扬手止住他:“不必多礼。今后你我之间免去那些繁琐礼节,你只需叫我大哥即可。”他忽然凑近他,“来,叫一声听听。”
庄长雪轻扬嘴角:“大哥说笑了。”
原本只是想戏弄一下他,没想到他竟当真了。庄续风无奈笑笑,又道“八弟身子可好些了?”
“承蒙大哥照顾,臣弟身子已无大碍,大哥不必挂心。”他顿了顿,“今日臣弟便要回府上了,这几日有劳大哥费心了。”
“今日么……”他垂下眼睫,随后又笑道:“那八弟以后可要多来找大哥玩,你大哥啊,可是寂寞的很呐。”
那人没有回应,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不知何意。
“告辞。”语罢,花雨中徒留一抹玄色身影。
他展开手心,任花瓣从指间流逝。
“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