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乐公主那番话说完就带着荣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任谁也留不住她。

沈知悦这次可是彻彻底底把和乐公主给得罪了，和乐公主那样的女子最见不得看不惯的就是沈知悦这种人，同样也是加上宫里的柔妃，很难让她能对冯氏母女生出什么好感来。

见和乐公主怒气冲冲的走了，老王妃当场就发了火，“冯氏！看看你教的好女儿！平日里造次，在场都是自家人，便也还罢了，今个当着和乐公主的面也敢口出狂言了？！”

沈知凝亦是有些不悦的蹙眉，露出副委屈的模样，泫然欲泣道：“您对我不满便也罢了，我阿母何曾碍过你们什么？您怎能教三妹妹说出那样的话来？”

下朝回来的沈霁正好碰见怒气冲冲离开的和乐，和乐冷冷的看着他，也没给太多好脸色，就是淡淡道了句：“都说祸从口出，王爷还是管好妻女些，别哪日沈家埋没在她们身上了！”

说完她就与荣阳离开了，全然不顾及沈霁的表情。

中宫所出的嫡女，哪怕沈霁是一品亲王，见了她也是要行礼的，老王妃亦然，不过是因和乐念着自家弟弟未婚妻是沈知凝，才多给老王妃一些脸面。

冯氏如此打她的脸，可想而知平日沈知凝在沈家都是何等处境，宫里虽然各种明争暗斗，冯氏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她好歹还有母后处处护着，沈知凝却是没有人护着。

和乐其实也还是有些心疼沈知凝的，人说皇家无情，重利轻情，然世家大族又何尝不是？

她开始庆幸自己是公主，晏朝律法，公主下嫁，五年内无所出，驸马才可得公主应允后纳妾生子，然她已诞下薛家长孙，便不必顾及那道律法。

沈霁听见和乐的话神色大变，就和乐头也不回的离去，只拱手一礼作罢，送和乐出来的婆子草草同他说了些，他沉着脸大步流星的进府，刚进去就听见沈知凝的话。

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冯氏母女以及满地狼藉，此刻对冯氏母女也没了心疼。

“悦儿！为父平日只当你顽劣，没想你竟如此是非不分。”和乐与沈知凝和那婆子的话加上沈知悦那双红着的双眸，清晰可见闹事造次的人就是沈知悦了。

正因老王妃与沈知凝的话发愁的沈知悦看见沈霁仿佛看见靠山了般，却因沈霁的话瞬间神色大变，一向待她和蔼可亲的父亲可曾如此呵斥过她半句？

这一切都是因为沈知凝那个贱人！

沈知悦在心里如是想到，微咬着下唇，到底年纪小，收不住神色，愤愤不平溢于言表，让沈霁见了更为恼怒。

老王妃目光冷静下来，不待所有人开口，径自道：“本妃老了不中用了，也管不着了，沈霁你的妻女你自己处理吧，和乐明言要禀明皇后此事的前因后果，皇后与妘娘情意甚好，到时如何处置，本妃也是管不着了！”

她看向沈知凝，“凝儿我们走！”冰冷的话语不含丝毫感情，这次她是彻底对冯氏母女和沈霁失望了。

然而沈知凝也早就对所谓的父亲死心了，也不指望他能为她阿母讨回什么公道，上前扶着老王妃，让人拿好生辰礼就离开了。

看着老王妃与沈知凝离开，沈霁也是无话可说，默然的目送二人离去，待二人身影消失才转过来看冯氏母女，对着沈知悦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为父怎会有你这样的女儿！？”更多的却是自责，怪自己看管不力，才让好好的孩子变成是非不分的模样。

沈知悦却是不明白他的深意，只当他是气愤不已，她也是个心气高的，哭着喊道：“你处处偏心着沈知凝那个贱人！你心心念念的就是她阿母和她！从没把我和母亲放在心上！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说着她站起身，不顾形象的往外冲去。

一番话着实气到了沈霁，他心心念念的是她们母女，却被说成……看着她往外跑，只得朝奴仆呵斥道：“给本王拦下三小姐！”

奴仆闻言纷纷去追沈知悦。

冯氏梨花带雨模样格外惹人怜惜。看着沈霁红着眼，“都是妾身管教不力，才让悦儿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求您责罚妾身。”满是委屈求全的语气，很是聪明的女子，知道以退为进，而不是一味哭诉告状。

沈知心垂着眸，压下长睫，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待冯氏开口后，她也接着说道：“是妹妹年纪小，平日里女儿与母亲事事都纵容着她，才会导致这番局面，父亲所要罚，便连女儿一起罚罢。”

到底还是聪明人，说是沈知悦年纪小，可今年沈知悦已经八岁，作为一个大家小姐，也不该是那副娇纵蛮横模样了。接着说自己与冯氏纵容妹妹，又体现出她对妹妹的友爱。后头说要一同受罚，更是她在维护母亲。

沈霁是武将出身，看不懂女儿家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可知女莫若母，冯氏岂会看不懂沈知心那些个心思，心中虽有不悦，可在这关头她也实在不好呵斥沈知心什么。

三个女儿，大女儿与他疏离，小女儿蛮横娇纵，二女儿的乖巧令沈霁很是欣慰，那种女儿对父亲的孺慕之情也让他心生自豪出来。

看着乖巧温顺的二女儿，沈霁渐渐平复下心绪来，亲自扶起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娇妻，“三月天里地上还是很凉，你身子不好，还是快些起来吧。”他尽量放柔语气，本也不该迁怒。

“悦儿不懂事口出狂言，也有为夫的错，岂能只怪罪于你？沈家的女儿不知礼，说出去丢得还是我沈家的脸面啊。”沈霁并非是恼怒冯氏母女，而是沈知悦今个当着和乐公主的面失言，实在是有失妥当。

和乐公主的性子谁人不知？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儿家，却也是刚毅的性子，惹了她的人哪里还会有什么好下场？

冯氏唯唯诺诺，不敢再多说，听见沈霁的话也就是轻轻颔首。

沈知心知趣退下，余光觑见自家母亲，敛下眸去，笑得有些讽刺。

妹妹没脑子归于年纪小便也罢了，她母亲却也渐渐变得没脑子了。

母亲向来疼爱妹妹，她已经习以为常了，然而每每都是妹妹连累得她母女三人皆受惩罚，也真是恼人。

那边出了沈家坐上马车去往皇宫的和乐与荣阳也正在说话，荣阳看着和乐好奇的询问：“二姐姐今个落了冯氏母女的脸面，只怕她们会记恨于凝妹妹了。”

和乐公主轻笑了笑，“你见过哪家继室真正把原配嫡妻的孩子视如己出了？”唇角勾起的笑意刺眼，她虽不亲自动手去做那些个事情，但是出生于宫廷，她又岂会不懂心机手段？

荣阳恍然，不以为意的撇嘴，“姐姐今个怒气冲冲的离开沈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凝妹妹得罪了未来的大姑子哩。”

和乐挑眉，“那让人在谣言散播前放出沈三小姐口出狂言辱镇南元妃的事便妥了。”论心机手段，沈知悦那小妮子还不是她的对手！

“姐姐就不怕柔妃记恨于你？”想起柔妃，荣阳也很头疼，她不喜欢那样妖媚的女子，可偏偏男子却钟情于那样的女子，柔妃多年来盛宠不衰，可不就是因她那副美貌了。

和乐微扶额，觉得这妮子可真是蠢，勾唇反问她，“这么多年来她柔妃什么时候没记恨过母后与我和五弟了？”记恨就记恨吧，晾她柔妃也做不出什么动作来。

而母后在宫里……这么多年母后坐后位也不是白坐的，上次柔妃那般陷害，最后父皇信的也是母后，这信任的形成并非是一朝一夕之间，这些年父皇虽宠极了柔妃，可也不是那种昏庸无道的君主，思想也不能区区女子能够左右得了的。

荣阳托腮，若有所思，“还是羡慕姐姐和姐夫，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没有太多的女人插足其中。”少女芳心怦然跳动，她不禁开始幻想自己的未来。

和乐伸手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眸子里溺满了宠爱，“哟，我们家琳儿这是思春了啊，放心，你与萧家公子他日也会是世人羡慕的神仙眷侣的。”说起自己的婚姻，她是幸福的，青梅竹马，嫁给喜欢自己又是自己喜欢的人，而非盲婚哑嫁她已经足够幸运。

说起萧家公子就让人想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那样绝然风姿的男子让人几乎就是过目难忘，想起曾经有过的惊鸿一瞥，荣阳微红了脸颊。

和乐笑晏晏道：“你与萧家公子的婚期也不远了，琳儿也该好好备着待嫁，我皇家贵女，只要自己不贬低身份了去，谁敢亏待？”晏朝公主府与驸马原邸比邻相居，既避免了与婆家人住在一起的尴尬，又能方便驸马来回。

荣阳似懂非懂的点头，一直以来她都是羡慕二姐姐与姐夫夫妻之间的感情的，闲暇时读书读到“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她也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同样也希望能得到自己那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进宫后二人直奔栖凰宫。

……

从大厅出来，沈知凝扶着老王妃回荣安院，老王妃忍不住的叹气，“你三妹妹那些话你可别往心里去，你阿母的死只能说是天妒红颜。”

她不是个挑剔的人，自家儿子能娶到萧家女儿为妻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她这个做婆婆的也是把萧妘当成亲女儿看待，可是奈何天妒红颜？

天妒红颜？是命还是人为？沈知凝心里忍不住冷笑，面不改色，“阿母舍弃自己是为了保全孙女，都说为母则强，她只是尽了一个母亲的职责。”

总有一天她会替萧妘讨回公道，只是现在的她羽翼不够丰满，还没有那样的权利，只能看着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