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顶撞
第三十七章 顶撞

经过老王妃的点拨,沈知凝豁然开朗,有些事情是她死脑筋了,被人一点便就明了。

想明白她也就不忧心了,区区柔妃,今上宠着她,也不过是因她那副好面容和勾人的本事,俞家萧家皆是名望大族,今上再如何宠爱一个女子,也断然不会为她拂了俞家面子。

每日到时去给老王妃请安,有时还会陪陪有孕的秦氏,其余时间便是用临摹字帖抚琴作画绣花等来打发时间。

很多事情已经熟能生巧,她再也不是除了比较聪慧,其他一窍不通的慧敏郡主了。

说来她的琴艺倒是丝毫不逊于萧妘,王府后院的一处亭子是沈知凝最爱去弹琴的地方,沈知心与沈知悦姐妹似是得了嘱咐,倒也不敢来寻沈知凝晦气,让人舒心许多。

这日午后,沈知凝同往日般来到了亭子里,她跪坐在琴案前,纤纤十指抚上琴弦,轻拢慢挑抹复捻,悦耳清脆的琴声由指尖流泄而出,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抬眸望去,沈霁不知站了多久,怔怔然看着她,还有些恍惚,又是不经意间令他想起记忆中那个一颦一笑皆是风华的女子。

“若不是见了你的人,只怕会以为这是你母亲弹的琴。”沈霁负手而立,看着她淡淡道。

沈知凝挑了下琴弦,由青瓷搀着她起身,朝他屈膝一礼,“您许是记岔了,慧敏雕虫小技,又怎及母亲琴艺精湛?”她自是知道他口中的母亲是指萧妘,冯氏根本不会弹琴。

一句慧敏,生生拉开二人的距离,若说心中无恨无怨,那是不可能的,是这个薄情寡义的父亲的所作所为造成了诸多苦果。

沈霁笑笑未语,一身藏青色的长袍称得他成熟稳重,眸光扫了眼整个亭子,似又是牵扯起尘封已久的回忆,妘娘亦是爱来这处抚琴,如今情景如旧,人却不如旧了。

“想来您是不知,慧敏曾闻余嬷嬷道,这琴棋书画,该是大家闺秀会的,母亲都会,可独这亲,母亲虽会,却是极不喜的,也不知何处听了您喜听琴音,母亲这才下了功夫苦练。”

沈知凝的心绪格外平静,仿佛不是在和她父亲说母亲般,仿佛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情罢了。

萧妘何等清冷孤傲的女子,为了心爱的男子愿意放下所有,却也得不来他的侧目,可怜又是可悲。

沈霁目光一凝,黝黑的双眸看着沈知凝,幽深得不见底,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薄唇轻抿了抿,“你母亲可惜了。”

一句喟叹可惜,不知是可惜萧妘爱错了人,还是可惜萧妘红颜薄命。

不论是哪种,沈知凝不会原谅他,作为丈夫和父亲,他都是不合格的。

“父亲倒是心胸宽广。”她坐回琴案前,敛下眸去,葱指似是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琴弦,琴声若有若无的响起,回绕在耳畔让人莫名就想起过去,“人说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世人皆言您重情重义,可慧敏看来,您最是薄情寡义,当年您若是不喜母亲,又何必娶了母亲,白白糟践了人。”

她突然拔高了音量,话落琴声戛然而止,如秋水般的双瞳直直看着沈霁,散发出那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饶是沈霁也觉几分不寒而栗。

沈霁被她震慑住,加上她说的话,一时竟然哑然无语。

沈知凝并不在意什么,又轻轻拨弄起琴弦起来,上辈子她常常抚琴与晏祁焕听,太多的曲子早已娴熟精湛,便是随意拨弄,也别有番韵味。

“您说,若让母亲知晓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并非世人眼中的温文儒雅,她是该有多失望?”

女子娇柔的嗓音掺着轻和的琴音落入沈霁的耳畔,恍惚间他把沈知凝看成了萧妘,两个身影交叠起来,没有丝毫违和感,心莫名有了几分疼痛。

“放肆!”回过神来的沈霁沉着脸对沈知凝道。

沈知凝蹭地的站起身,毫无畏意的对上沈霁的目光,妃唇半弯,勾出丝丝笑意,挑了挑眉,凤眸微眯,“放肆?您觉得慧敏放肆了?”

她自嘲的笑,“不知事的年纪我曾想为何我的父母从不来看看我,嬷嬷告诉我,父母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不是不疼我,是因为疼我才会离开。”

她顿了顿,陷入回忆中,想起那时天真得可笑的自己,竟然信了嬷嬷的话。

“待我大一些懂事了,嬷嬷便知瞒不住了,府里下人奴仆常常会议论我不及母亲,更是不及冯氏与两位妹妹。”掩着眸中感伤,她笑得很是牵强。

沈霁心生不忍,看着眉眼间到底还有几分与他相似的女儿,父女之间的感应也令他心疼这个打小他便不闻不问的女儿。

“父亲二字于我而言,只是个称谓,您看,这些年没有您,我也活得好好的,如今更是过不了多久我就要离开王府了,往后您也不必因看到我想起母亲而心烦了。”

字字诛心,听在人耳里,只觉心疼不已,到底还是血脉相连,再者沈霁又不是那种冷血无情之人,自是心生怜惜,只不过,如今的沈知凝不需要所谓的父亲。

母家势力是女子出阁后的重要支撑,可于她而言,沈家值得她在意的也不过老王妃一人,旁人与她何干?干她何事?

有没有母家势力对于沈知凝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她与晏祁熠的婚事,是晏祁熠自己跟皇后求来的,皇后因着她母亲的情分,加上她也不是那等胡搅蛮缠娇纵跋扈的女子,应了这门婚事,还让今上赐婚,可谓是给足了她沈知凝的颜面。

姑且不论她今个顶撞了沈霁,便是处处敬着沈霁尊着沈霁,沈霁也不见得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这样的父亲要与不要一点关系都没有。

甚至沈知凝有过要和沈家一刀两断的想法,上辈子发生的所有事,已令她对沈家彻底失望,以至于寒心。

谁欠谁多少已是解释不清,往后一直淡淡的便是,她迟早是要出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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