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离开后，只剩下余嬷嬷和沈知凝，沈知凝撑着头，眸光有些恍惚，“嬷嬷你说，我今个怎么做会不会败坏了我的名声？”她唇角微扬，可见眸里嘲弄。

余嬷嬷微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细思过后脸色大变，“姑娘你怎么能……”

“想来明个慧敏郡主刚做了五皇子妃的圣旨就苛待婢子的消息就会传满整个京都了。”沈知凝不以为然的笑道。

察觉余嬷嬷的意图，沈知凝摆了摆手，一脸淡然。

“其实嬷嬷也不必太过于担忧，无碍的，谣言止于智者，坏了我沈家嫡长女的名声，那作为沈家女儿的沈知心沈知悦又当如何？”

她勾唇一笑风华尽显，还有几分稚嫩的面容展现的却是与年纪不符的沉稳。

她既然清楚会有那样的后果，却又那样做了，自是有她的道理，要知道慧敏郡主可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余嬷嬷看她半响，“您变了。”

她说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近来姑娘有些不对劲。

“嬷嬷觉得我这样不好吗？”对于把她视如己出的余嬷嬷，沈知凝知道不止是她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只怕几个近身伺候的都有所发觉。

余嬷嬷没有迟疑的回答，“其实老奴也觉得您这样挺好的。”之前的姑娘太过怯懦了，纵是有颗七窍玲珑心，性子未免太过软和。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看着姑娘慢慢的成长，她是欣慰的，毕竟姑娘身份尊贵，冯氏母女再怎么埋汰姑娘，姑娘日后也是有大造化的女子，而非等闲人可比。

“既然这样，嬷嬷宽心便是。”沈知凝知道她对不住的何止是只有五殿下，就连身边伺候的人她都亏欠良多，如若当年她不曾带嬷嬷进宫，嬷嬷也断然不会意外丧命。

如今看着余嬷嬷慈祥的脸庞，她就忍不住想起她惨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幕，她是这么多年给过她许多温暖的人，虽非是她生母，却像极了母亲。

“不论姑娘是缘何发生的变化，老奴只希望姑娘能好好的。”

余嬷嬷微微一笑，缓声道来，她家主子就是性子过于良善，才会白白丧命，她不止一次恨过自己，如果主子生产时她在，怕是也不会有那样的意外。

就是这样，嬷嬷处处都在为她着想。

沈知凝笑里掩着惨淡，“嬷嬷去把青黛押到母亲那去，告知母妃青黛以下犯上，目无法度。”收拾青黛只是第一步，剩下的她要慢慢来。

母妃二字她说得漫不经心，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在她的心里冯氏怎配做她的母亲。

余嬷嬷并不过问她这么做的道理，只知道姑娘定有自己的道理，而不是事事都要听从旁人的安排，她的姑娘有自己的主见。

“顺便让青叶去搜青黛的房间。”她眸光微闪，不知是在思量着什么，想着上辈子的事，是她的放纵造就了青黛的肆意。

院子里头的喧闹并不影响沈知凝的心情，她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青黛自以为是的认为她是冯氏的人，她就不敢动她，殊不知如今的沈知凝已经不是她们熟知的那个沈知凝了。

转身出去就让人押着青黛去冯氏院里，也是规矩不可废，贵为正室的冯氏也住不得正院，全因她不是镇南王的原配嫡妻。

对于无用的棋子，沈知凝一直都明白冯氏是怎么做的，她自以为两个女儿被娇养，却不料大女儿一直嫉妒父母对妹妹的偏爱，恐怕连冯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会是那样表里不一的女子。

恐怕所有人都被沈知心骗了。

细思只觉得沈知心可怕，是什么让她变得小小年纪工于心计，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沈知悦的结局也是沈知心一手促成。

是怎样心狠手辣的人连自己同父同母的妹妹都下得去手。

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想着如今自己的处境，她微微蹙眉，除夕将至，今年的宫宴只怕她是必得出席的，虽说每家只可有两名姑娘入宫，可沈知心与沈知悦必然会是入宫的。

她们享受了许多年身为镇南王府嫡女的荣耀，如今也该一一归还了。

到底她才是镇南王府的嫡长女。

距离婚期还有三年，这三年可能发生任何变故，冯氏绝不会轻易就让她嫁给五殿下，上辈子嫁给晏祁焕她们不曾从中做扰只是因为晏祁焕的出身太低。

只说青黛被押到冯氏院里的事情没多时就传遍了整个王府，只不过他们听到的都是大姑娘容不得人，镇南王与老王妃那处也是知道了。

沈知凝得到的消息是冯氏当即发卖了青黛，对此她不置一词，青黛那丫头心术不正，她用以下犯上的罪名惩治她恰好。

太妃那边听了消息差人来请沈知凝去，沈知凝换了身素淡的衣裙，披着雪白的狐裘，抱着暖炉，又让人把青黛房里搜出来的东西带着往荣安院去。

“孙女给祖母请安。”屈膝行礼，仪态万千。

太妃温声开口：“起来吧。”

“您唤孙女来可有什么事？”沈知凝做足了一脸茫然的样子，若非晓得太妃与冯氏不对头，她也不会求得太妃庇佑。

太妃指了位让她坐，“听说你罚了你院里的大丫头？”

沈知凝垂眸，“青黛以下犯上，目中无人，故孙女才罚了她。”

若这点事她都解决不了，那她便枉为重生，世人道沈皇后良善，可她明白自己从不是什么良善的主，做的贤后模样，那些心狠手辣皆是拜晏祁焕所赐。

“那丫头瞧着也不是什么好的，罚了便就罚了，只是你不该太过冲动。”她不是小瞧了这个孙女，只是怕流言蜚语毁掉她的名声。

自己那儿媳是什么样的人，太妃看得清明，到底凝姐儿过于年幼，没看明白里头的弯弯绕绕。

沈知凝起身，对她做了跪拜大礼，泫然欲泣，哽咽着声儿，“求祖母为孙女做主。”

太妃眉心微跳，忙让人去扶她起来。

沈知凝咬着下唇，身子一偏躲开那人的搀扶。

“孙女怎么说也是当今亲封的慧敏郡主，可青黛区区婢子都敢欺到孙女头上，孙女想着她是母亲给的人，便十分信任她，可她借着孙女对她的信任，竟私拿孙女的钗饰，孙女先前不知，近来才知，今儿发作于她，并非是无事生非。”

明着说就是因为青黛是冯氏给她的，她信任冯氏连带着信任青黛，但是她没想到青黛是个吃里扒外的，竟然偷拿她的首饰。

她的声儿本就清脆悦耳，一副楚楚动人惹人怜惜，太妃顿时心生怜意。

“放肆！”

素来沉稳温和的太妃动了怒，拿着案几上的茶盏就扔了出去，自然是避开沈知凝了的。

茶水四溅，支离破碎。

侍候的人跪了满地。

“太妃息怒——”

沈知凝又命青叶拿来从青黛屋子里搜出来的首饰呈在太妃面前，“还请祖母过目。”

垂着眸她冷笑，她若不是做足了功夫，哪里就敢那样放肆，她必要借青黛重创冯氏。

太妃一眼扫去，最为打眼的就是那血玉镯和梅花金步摇，这两样都是萧妘往日最喜欢的，而且区区婢子哪里就有这样的好东西。

缓了口气，她压下心中涛涛怒火，一面吩咐她屋里的人，“去把王妃给本妃请来。”

一面让沈知凝起来，“凝丫头你只管放心，这件事祖母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沈知凝也不再矫情，让青叶扶着她起来在先头的位置上坐下来，静候冯氏的到来，也不知她准备好接招了没有，她沈知凝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