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你唤我什么?!
47.你唤我什么?!

我细细在脑海中整理了一遍,容聿到我房中走这一遭,除过说了那几句甚伤人的话,似乎什么也没交待,还莫名发了一回脾气,将锦澈送来的一盒杏仁酥摔了粉碎。

依着锦澈平日里对我那个态度,我自然不指望她和曼霜能存个什么真正的善心思,这盘杏仁酥其实我也并不打算碰,但容聿这个形容还是让我心下一脸一凛。

我随手扯了件披风裹在身上,走出门唤了两个绿油油的小婢进门来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又叮嘱了弄儿不必跟来,便一个人往后园去。

锦澈怀了身孕,这消息从昨夜开始便如同一根恰好横在我喉头的鱼刺,扎得我整个人浑身上下十分不舒坦,却委实说不清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整个人甚没精神地晃了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到了后园的湖边,上次我给锦弦表演踏水舞的所在。

远远地隔着湖上的水汽望了一回,我看见亭子边的海棠花树下有一抹白色身影,看身形是个男子,发色漆黑。

左相府除过容聿,男子便只剩下了家丁,但是那个家丁能有资格穿看上去便价值不菲的一身银色绸子呢?

况且这身形,同我那前未婚夫婿,从前的振国大将军,现今的当朝天子锦弦也忒相似了些。

从前在戏本里看到过相似的桥段,女子由于过度相思已去的恋人,终日心神不宁倍加憔悴,便在某一日心神不宁之际,于一片朦朦胧胧的雾气中瞧见了那明明已经逝去的人好端端地站着,此情此景多是一男妖仙,为与倾心相许的女子在一起,姻缘上修得个圆满,幻化成了个人形。

我心头紧了一下,挪着步子往前走。

走的近了些的时候,那人突然转了身看着我,露出张唇红齿白的笑脸来:“是你。”

那人是颂庄主。

我暗自为没能遇上个传说中的青丘男狐仙失落了一回,勉强就着苍白的面色提起个客套的笑脸道:“不知庄主在此,是妾身冲撞了。”

颂公子今日收拾得很英气,眼眸中似隐匿着闪亮星辰,只这个头发有些随意,只松松地扎了个发髻,拿了根白玉簪子别了,便独自一人出现在了左相府的后园。

颂公子估计也是看出我这句话应承得甚是敷衍,眼神十分不客气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一回,轻轻笑道:“周围没有外人,你同我说话不必如此客气,不必拘礼,过分客套着说话,忒不自在了,我一向不喜强人所难,你这个形容看得我甚难受。”

我一愣,问道:“相爷怎么不在此陪着庄主?”

颂公子拂袖从海棠花树树梢上摘下一簇含苞待放的放在手心,打眼慢慢瞧着:“我说过,不必太过客气,庄主庄主的叫着,我听着甚不亲切了,有些刻薄,同姑娘的似水面容不太搭对。”说着,转过身将海棠花伸到我面前,眯着眼睛笑得十分天真,声音入耳,如同叮咚清泉。

“未曾告诉姑娘,在下全名尉迟颂,这厮有礼,敢问姑娘芳名?”

这,这人!

明明是个正正经经的富家公子的面相,怎的偏偏生了个街头流氓吊儿郎当的姿态。

我看着面前的海棠花,突然觉得这嫩粉色此时也灼人的很。

咽了口口水,我眼风四处扫了一下,此时后园并无他人,于是我蹲下身子微微福了福,顺下眉眼道:“妾身唤作妬凤,贱名罢了,不足入颂庄主的耳。庄主言重了。”

尉迟颂听完我的话,面色一凛,微微皱起眉,将海棠花轻轻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声音都染了些委屈:“你这是做什么?真真拿我当了外人不成?”

我心下奇怪,从容答道:“庄主与妾身仅见过一面罢了,若是因为妾身的棋艺,便印象颇深,这也当是相爷的功劳,庄主不必太记挂在心上。至于庄主方才所言,妾身认为庄主同相爷既是至交,来到相府上,妾身该替相爷尽些地主之谊,如果哪里做的触了庄主不快,是妾身的过失,庄主直接指出就是,妾身想了一回,拿庄主当了外人这种话,确是言重了。”

我自觉这一番话说的甚大体,几乎毫无纰漏,便欠过身子就要往前走。

尉迟颂却突然伸手抓住了我一条手臂,面上略略有些发红,声音急躁道:“你便如此不想见我?不想同我在一道?城儿,你究竟是缘何将我忘得这般彻底?”

我怔在原地,也顾不得什么利益尊卑,冲着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发抖:“你唤我什么?”

现今这世上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不过容聿容景和我三人,会唤我城儿的,只有我如今不知所踪,甚有可能已命丧宫变的父皇和母妃。面前这人,明明是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庄主,纵然生的好看了些,在我的记忆中却是全无关于此人的印象的,方才还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问我名字,伸手一束娇艳的海棠花,现在却又扯着我的衣服叫我城儿,问我为何将他忘得这般彻底。

我今日出门该是戴了面具的,且装束也是十分风情,与以前的我该大有不同才是,这人莫非真是来自青丘之国的男狐仙,会使个术法隔着面皮看见我真正的脸?

尉迟颂突然有些失神,迅速松开了手,甚真诚地看着我,一双眼睛里包了满满的期待:“你是记得我了吗?城儿,是我,颂哥哥。”

我浑身莫名打了阵寒战,颂哥哥?这称呼从一个大男人嘴里说出来本就十分诡异,且听他这个语气,仿佛我真的从前就与他相识,并在当时便是如此唤他的,依着我从前的脾气秉性,这事绝无可能。

我凝着他一张脸看了许久,唔,细皮嫩肉,五官端正,倒是生了副好皮相,只是父皇只有两个连同我在内的女儿,也没有什么兄弟,曾给我谋个堂表兄弟,这凭空而来的哥哥教我一时难以接受了些似乎也不为过。

许是我思考问题时神色略略放松了些,尉迟颂兴奋起来,将我一把抓过去,脑袋一阵天旋地转后,不知怎的,不才本公主的头便稳稳当当靠在了他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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