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
锦弦着了身明黄色寝衣,静静地坐在榻上,没有一丝睡意,脑中尽是那一抹鲜艳的红色落水的景象。
烛火微微跳动着,房里氤氲着一阵淡淡的墨香。少年天子墨色的长发束在脑后,用一根柔软的玄色发带束着,眉眼在烛火摇曳的光下更显清冷。
脑海中的那个活泼的、欣喜地欢笑着的身影在记忆的某个角落一直跳跃个不停。
锦弦凉凉的垂下了意气风发的眼角,唇角的弧度向下落了一半。
为何到了最后却又放弃了让御医检查呢?
是害怕吧?
害怕...万一是她呢,万一真的是她..又能怎么办?
像有一只湿淋淋的小手不知从什么地方伸出来紧紧攥住了少年天子向来不动悲喜的心脏。
那些被拼命掩埋进地底的黑色爪牙突然就从地底翻涌而出,撑开了薄薄的地壳,那些滴着毒液的荆棘扶摇直上,变成团团黑紫色的光晕,荆棘的影子晃动成的海浪,捅破苍蓝色的天空,朝大地的尽头倾斜着。
烛火燃尽,熄灭,窗外有一丝丝微风轻轻吹动着。
锦弦低声叹了口气,慢慢躺下。
岁月的飓风卷起黄沙,把记忆埋葬成再也无法寻觅的丝路。
就算一切都恢复成从前的模样,也已经回不去了。
...
门轻轻被推开,容聿抬起头看见锦澈裹着件厚厚的锦衣披风走进来,手里端了个托盘,上面有一只精巧玲珑的盅。
“夜深了,你怎的又过来了?”容聿站起身,不动声色的将桌上的羊皮卷慢慢合上,那上面画满了锦澈可能看不懂的地图,那些对于锦弦来说十分紧要的地图。
锦澈解下披风,慢慢将托盘放下,轻轻的掀开盅的镶满了花纹的盖子道:“妾身想着,相爷处理公务十分劳累,便自己在小厨房炖了些羹来,给相爷尝尝。”
容聿拈起精致的汤匙舀了一小匙还冒着热气的羹送到嘴边抿了一口,赞许道:“嗯,果真十分不错呢。”
锦澈脸色微微泛红道:“妾身其实还是第一次做,既然相爷觉得尚可入口,那就多吃些。”
容聿应了一声,一勺一勺送到嘴边吃了个干干净净。
现下当是将锦澈先哄得舒服送回房才是,毕竟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她在这待着还是太过碍手碍脚了些。
想着,容聿将一碗羹汤喝尽,汤匙放回托盘上,道:“如此,澈儿便安心回房歇息吧。”
锦澈微微福了福身子道:“妾身便在这里陪着相爷可否?妾身一定不会打扰相爷,只是陪着相爷就好,请相爷准许。”
容聿不动声色的拧了拧眉毛,随即浅浅笑了笑道:“既然澈儿有这份心思,如若不耽误休息的话,就留下来吧。”说完,就拿起桌上的羊皮卷接着看了下去。
锦澈眼神中流露出掩盖不住的欣喜,在看不到的角落里得意的勾勾唇角。
如此甚好,尚且不算辜负了她一番良苦用心。
这碗羹汤里,可是放了些极烈的催情药,今夜既然留了下来,她一定要弥补自己一个圆满的洞房花烛。
吧嗒。
滴漏又过了一刻。
已经过了不止三刻了。
容聿已经命随侍的书童添了第五只蜡烛,整个人却依然冷静而沉稳,眉眼里看不出一丝不安的情绪,只是安静的坐在软席上,看着手中的东西。
锦澈在房里另一边坐着,已经觉得浑身酸软,疲乏不堪,心里也十分疑惑这催情药药效究竟要多久才会发作,又十分无聊,眼前尽是些竹册子和羊皮卷,她一向不喜这些吟诗作对的事情,实在找不到什么事做,无聊极了。
半晌,容聿才缓缓放下手中的毛笔,纤长的手指收回玄色衣袖中。转头对着锦澈看了看,淡淡道:“澈儿可是乏了?乏了,便先回房歇息吧。”
锦澈一个激灵,怎么能就这样回去呢,慌慌张张道:“妾身不乏,不乏,再多陪相爷一会吧。”
容聿不可置否的默许了,拈起一杯水命书童给锦澈拿过去道:“那便喝些水吧,你也坐了这许久,想必该是口渴了。”
锦澈接过水杯端起来慢慢喝了几口,又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凑着脑袋看着容聿又拿起毛笔开始写写画画。
眼皮渐渐的沉重起来,意识也涣散了。烛火下容聿的侧脸,也渐渐模糊。
...
我放下窗子坐到榻上,哎,今日随容景又学了些绑腿的使用方法,现在浑身都疼得很。
刚刚躺下,窗子突然响了一声,我张来眼睛看到一抹玄色的身影,容聿,这时候来又是做什么。
我翻了个身眼睛又闭上,懒懒道:“你又有什么事了么,这翻窗户的本事真是一天...”
我一句话不曾说利索,整个人已经被他拉了起来按在他身上,力气很大,我觉得头重重磕了一下,十分痛。
我吃痛的挣扎道:“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却似乎听不见我说话,自顾自将我用力按在他胸口,力气大的很,快要将我全身的骨头都揉碎了。
我听见了他比平时都更加剧烈的心跳声,像来自远方的某种动物的呼啸声,呼吸粗重,像夹杂了尘土和碎石的风,一寸寸刮进我的耳朵。
我费力伸出一只手小心探在他灵台上,烫的我手心发疼。
他今夜是怎么了?
病了吗?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从屏风上扯下来我的外衣将我裹起来,眨眼功夫,就将我按在胸口从窗户跳了出去。
夜里的寒风钻进我的外衣,容聿没有走路,带着我在草尖和树叶上跳了许久,我死死抱着他的脖子不敢松手,虽然他手臂上的气力不曾松懈半分。
他要带我去哪?
心里虽然这么想,我嘴上却没有说话。此刻四下里十分安静,他踩在树叶上,又没有一点声音,我暗自感慨了一声,他的轻功底子果然十分了得。
我几乎能听见露珠掉在地上的声音。
漆黑的夜空,没有星辰,没有月亮。
我钻在容聿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和呼吸声越来越重,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很快,他带我到了,后园。
他按了暗钮,带着我进了密室。
在一团黑暗中出来之后,我勉强看见了一丝淡淡的烛光,不曾回神,只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被扔在了榻上。
幸好榻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皮,这一下摔得算不得特别疼。
“容聿,你今夜怎么...”我的话还没问出口,他已经压了上来,整个身子很重,将我压的动弹不得,几乎喘不过气。
“容聿...”
我推了他几下,却只是徒劳罢了。
片刻功夫,他两片薄唇狠狠地压在了我唇上。
这是在什么?
我面上腾的一下红热起来,眼前爆开了无数桃花,纷纷扬扬落下来。
我突然想起我们初次见面,他说,我只是他一枚棋子。
既然只是棋子罢了,他,他怎的如今又这个形容?!
我两件纱衣挨在身下,散开成了一朵红艳艳的花。
他闭着眼睛,气息不稳,有一点颤抖,嘴在我唇上一点点咬着,好疼。
我叫了声疼,他却在我唇上又舔了几口。
!!
我此时怕是真的成了一只熟透的大闸蟹,皮开肉绽,浑身通红。
我突然想起从前看的戏文本子上,那些小姐不肯接受爹娘的安排嫁于那些有钱有势的乡绅公子,偏要与那一身穷酸气的劳什子书生浪迹天涯,往往也是在一个这样的夜晚就在些犄角旮旯处与书生有了夫妻之实。
根据我的记忆,书里描写的当时的小姐们,不偏不倚正是在下现在这个形容。
我只觉得身子越来越热,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
容聿用力撕扯着我身上仅剩的几片可怜的布料,他不知什么时候从我唇上挪开了,睁着眼睛解着自己的衣服。
我虽头脑还不甚清楚,却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他眼中的颜色,已经不是平时的看不见底的深深的墨色,而是染上了一抹血红,嗜血的模样,看着我的眼神像是猎人看着势在必得的猎物。
我尝试着出声:“我说...”
但又立刻闭上了嘴。
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熟透了的油果子,酥的一口咬下去就能变成渣。
容聿解开了衣服的带子,玄色的衣袍褪下,露出了白净如玉的肌肤。他一身皮囊生的虽白净,像极了他平日惯用的白瓷杯,却并不娘娘腔,一身上下肌理分明,腰腹处的几条线将小腹划分成了六块刀切的豆腐块一样的肌肉,看着很是英气。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一张老脸此时怕也是已经红了个干干净净,眼前只剩下一片桃花般灿烂的烟霞。
容聿脱罢了衣裳,一头漆黑的长发散落下来,像是从前我寝宫里的仕女图上温柔的仕女一头墨一样的长发。
他的玄色衣裳就充当了被子盖在我们身上,两片薄唇慢慢挪动到了我脖颈处,一寸寸啃咬着。手也没闲着,从上到下相当有力道的一路拿捏,我早已头晕目眩不知所以然。
容聿咬着我的耳朵绵绵密密的亲吻着,我被灌得五迷三道,顺着劲揽住了他的腰身。
唔,这手感当真十分舒服。
他口中的呼吸依然很重,一口口气喷在我脖颈处,痒的很是难受。
我从前不知在坊间偶然得到的哪本书上有一句挺正经的话“发乎情,止乎礼”,说的正是男女之间情爱这点事可以于清理中发生,但需得依着礼仪道德而终止。彼时我不甚赞同那句话,本公主许久不曾遇见过一朵像样的桃花,若好不容易遇到了,还偏偏要放手,忒自虐了些。
可现下这个光景,我与上朵桃花锦弦本美美满满,不曾想他的真正目的却是借我夺取我父皇的万里河山。
我这第一朵桃花就算是彻底无始而终。
至于现下还压在我身上这个,我与他相识不过几个月,在一起的时间不过那么些,最亲密的不过阴差阳错一起共浴那一次,现在就算是细细掰着手指头一样样数过去,我们的关系也远远到不了这般亲密的份上。
我脑子里还糊糊涂涂的炖着米糊,分不清了东南西北。
容聿慢慢收回手,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说了句:“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