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手轻柔地环住了我冷汗淋漓的身体,帮助我逃离梦魇。一睁眼,就对上那双含着担忧的眸子。
杨故恂嗓音里带着些许刚睡醒的沙哑:“又做那个梦了?”我窝在他怀里点点头,随即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杨故恂,我是不是很没用?”湿热的泪水滑过脸庞。他轻轻反转过我的身体,怜惜地吻去我的泪水,在我嘴边呢喃:“阿离,你可以依靠我的。”
吃过早饭后,钟又寒和武晗素带着一队精英打头阵,朝着我那天偶遇归岩鼠的方向,深入沙漠腹地。有归岩鼠,定有阡域鹰,也必定会有那件东西。
未如想跟我一起,我没答应,她从早饭哭哭闹闹到现在,把气都往骆安南身上撒,骆安南僵着一张脸干这做那。杨故恂在我旁边笑:“有什么样的姐姐,就有……”后半句话消匿在我泛冷的眼神里。苏菁烟则一直沉默着,时不时用仇视的目光盯着杨故恂。
不到中午,就有人回来通知已找到那地方。我把玩着手中一枝莹绿的簪子:“就只有这个?”“这东西一出来,钟队就让属下给您送来了,他们还在继续探。”那人单膝跪地垂目回答。我没再说话,苏菁烟让那人再带一队人返回,务必提高效率。
苏菁烟坐到我左边:“木木,你要吗?”我盯着手里的簪子,沉了沉眸色,轻点头。坐在我右边的杨故恂淡淡开口:“我也去。要不要我的人帮忙?”“哼,你顾好你自己吧。”苏菁烟呛声,又换了口气:“木木,那我去准备。”
我点点头:“好。也不用带太多,我们应该会很快回来。”苏菁烟离开后,杨故恂一脸无辜的看着我:“夫人,你说苏菁烟什么时候能找个男朋友?她看我的眼神,完全就是情敌。”我耸耸肩:“怪我咯。”
夜
当我一身月白汉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杨故恂皱着眉:“第二次。如此凶险?木离,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再看见你受伤。”苏菁烟脸色发白却一言不发,我对杨故恂微微一笑:“无碍。只是表示必要的尊重罢了。况且,这次不是有你在吗?”
杨故恂皱了皱眉:“那我先去探一探。”被拦腰抱起放进帐篷里的时候,听见杨故恂冷厉的声音:“把这帐篷看好了。”
沙漠的夜,总是冷的让人心寒,我斜躺在毛绒绒的被中,听着外面有风呼啸而过,终是叹了口气闭了眼。
那是一只巨大而美丽的灵兽,通体泛着天青色的光芒,即使是在最深远的黑暗中,仍然高贵有如神诋。少女着月白汉服立于灵兽之前,带着满腔的怒火,拼尽全身气力,打出一波接一波的攻击,但那灵兽并无半丝损伤。
少女沉了沉眼睑,挥射出一颗少女的泪珠,尽管里面包含着恐惧,不甘,悲伤,但它仍是此处最纯净的存在了。在灵兽受惊的一瞬间,少女一跃而起立于它的脊背之上。
灵兽顿了顿身形,后缓缓缩小为一块天青色的玉玦,无尽幽暗空间里。只余一道空灵幽古的声音:“等候多时了,主人。”
自内蒙古向海一战,如今也有三年零五个月了。杨故恂失去妹妹,苏菁烟没了未婚夫,原来已经这么久了。我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唤出了怀素,如猫般大小,雪白的皮毛行动间有靛蓝色光华淌过。它欢快地往帐篷外奔去,不消一刻,怀素便返回扑入我怀中,我抱着它迈步出了帐门,见如水的月色下,帐篷四周卧倒了几十名壮汉。我抚了抚怀素,朝着不远处的沙丘走去。
“小离,三年多了,你浑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的画面却还是如此清晰。你不知道,即使我听到普松寒,杨云棠死亡的消息,我也没有像看见你带着伤站在我面前时那样慌张。与你相比,他们算什么呢?可小离,你现在,是要去哪里呢?”苏菁烟的声音从我身后缓缓传来。
我微微顿了顿步子,没有回头:“苏菁烟,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小离,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若逆天改命,会伤了自己的。况且那魂玉只有一块,你选了谁?罢了,这我不在意。小离,外面多凉,你身体不好,我们回去吧。”苏菁烟眼中有琉璃光华浮现。我怀中的怀素跳到了我的肩膀上,警惕地望着苏菁烟。
有风从后面席卷过来,想把我缠绕其中,我叹了口气,怀素已然变得体型巨大立在我身后,将我紧紧护住。我走至那小沙丘,抬手在空中结了一朵九瓣莲花。
苏菁烟看着眼前空旷静寂的沙漠,紧握的手心里有血滴落,眼中的琉璃光华加重,清幽的月色下,沙漠之上形成数股狂风。犹如重获新生的猛兽,发出低哑的嘶吼,兴奋难耐地冲向那十几顶帐篷,然而破坏的快感还未来临,它们便消散于无形。
“你就这样看着她奔赴深渊?”苏菁烟转身瞪着走出帐篷的钟又寒。“她做的决定,谁能阻挡?况且,有杨故恂在前面。你最好别发疯,惹她生气,苦的可是你自己。”钟又寒转身进了帐篷。
苏菁烟扭过头去望了那处小沙丘一眼,终是回转了眸色,回过头,一步一步走进了自己的帐篷。
月色下的沙漠,归于沉寂。谁也没有看到,柔嫩的小苗从那处染了血的沙漠冒了出来,犹如一只莹绿的兽眼盯着不远处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