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故人归来 安辩雌雄1
第三十五章 故人归来 安辩雌雄1

成青安静的躺在床塌上,发簪取下,绸密黑发散了开来,倒越发映的这人的脸庞有一种病态的苍白,轩辕寂晨坐在床沿下,背倚床塌姿势颇为随意,他闭着眼,眉心紧紧皱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外的雨早就停了,只有房檐上的瓦砾间偶尔滴落地面的雨滴发出“嗒嗒”的声响,在雨后的清晨中显得有点活泼,夹杂着些许随意,院落里的青石板上映着一层雨水,光鉴可人,踩上去都能激起一群水花,天地静默的让人感到舒心,就连整个空气中,都有一种清新的泥土的气息。

温和,惬意。

床塌上的人突然有了动静,露在外面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水…”

轩辕寂晨蓦地睁开双眼,跳起身来,往床上的那人看去,只见成青的眉头紧紧皱着,似是很不安,头颅不住摇动,舌尖舔着干涸的双唇,轻轻喃道:“水…”

他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成青怕是要醒了过来,这人,可是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而他,也在这床边,守了一天一夜。

府里,早就传遍了风言风语。

可他却不在意,不论巳怎么劝说,依旧固执的守在这人的床头。

“水…”

他凑的近了,便听得清楚:“莫忧。拿水来。”

轩辕寂晨听得床上这人口里吐出来的那个陌生的名字,眉心蹙起,抿紧双唇,幽深的眸光落在成青的脸上,恼怒之色显而易见。

但他还是起身,去给成青倒了杯水,然后坐在床沿上,扶起那人,使其倚在自己的怀里,将茶杯递至那人的嘴边,无须用力,成青就像是碰到了美味的佳浆,唇自动自发的轻启,竟是一连将那杯中之水给吞了个干净。

轩辕寂晨收回水杯,随手放在一旁,然后看着怀里的人舔了舔唇角,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又向是觉得他的怀抱有多么温暖,头颅噌了几噌,脑袋一歪,竟要在他的怀里就这样睡过去。

轩辕寂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人,还没睡够么。

他伸手,想要把人推醒,以缓解他心里莫名其妙就生出来的不忿,但指尖刚碰到那人的里衣,他就突然叹了口气,恨恨的收回了手。

他跟这人计较什么,平白的失了气度。

他正忿慨间,怀里之人突然就冒出了一句:“我睡了多长时间?”

他惊愕低头,看着成青依旧闭着的双眼,怀疑自己刚刚听到的只是出于他的幻觉,却发现成青的唇撇了一撇,冒出来的声音没有好气:“六爷,我说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轩辕寂晨听着成青的声音,心里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他掀起唇角,笑道:“睡了一天一夜了。”

成青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闭了回去:“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肯定的语气,没有一丝疑问。

轩辕寂晨看着怀里之人稍显红润的面庞,伸手,替成青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道:“是啊。下了一天两夜。天亮了,才停。”

成青“嗯”了一声,又问道:“我现在在六爷的房间里。”[br/]“是。”

轩辕寂晨的眼中带着笑意:“你现在,就在本王的床榻上。”

成青对他带有揶谕性的话毫不在意,只是淡笑一声:“该是我的荣幸。”

两人都沉默下来。

轩辕寂晨看着成青,眼神专注的像是在看着一件极其稀有的宝贝,这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我的衣服,是六爷帮我换的。”

轩辕寂晨撩起成青的黑发,细细把玩,“不然,你以为是谁。”

“多谢。”

谢?

轩辕寂晨诧异的挑起眉头,有点不可思议的问到:“你谢我?”

成青睁开双眼,奇怪的看着他:“不该谢吗。”

该吗?

轩辕寂晨瞪着怀里的人,有点不悦,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成青离开了他的胸膛,坐起了身子,淡淡的声音平静传来:“六爷既然看到了,我还能说些什么。”

轩辕寂晨突然沉了声音:“真的还是假的?”

其实,他可以不用问的,照他看到的,当然是真的无疑——

成青转过身子,和他面对着面,摄人的双眸撞进他的眼里,突然就抓起他的手,朝自己的胸口狠狠的压了下去——

“你说呢。”

“六爷说说,你碰到的,是男人该有的吗。”

轩辕寂晨心里一颤,手心传来的真实的触感让他没来由的感到了一阵恐慌,却也让他认清了一个事实——

这个叫成青的,真真实实的是一个女人!

没错,是女人。

其他的一切也许都可以骗人,可轩辕寂晨却没有办法不去相信他自己的眼睛,以及此刻手心里所感觉到的最真实的柔软。

然而,这种真实,却让他感到心惊——

他蓦然抽回手,站起身来,离床沿三步紧紧的盯着成青,他没有去指责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大胆而败坏道德的举动,甚至没有露出一丁点鄙夷的神色来,他只是那么沉沉的看着她,而成青,却是一脸无所谓,迎着他的眸光竟是如此坦然。

轩辕寂晨抿唇,忽而冷笑道:“只怕这名字,也不是真的吧。”

成青淡淡一笑,伸手慢慢整了整里衣,道:“六爷若是不信,那自然就不是真的了。”

言下之意,竟是默认了轩辕寂晨的话。

“你到底是谁!”

轩辕寂晨骤然厉喝,身上无形中散发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全全的像她袭去,成青却是像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一般,脸上依旧是那淡淡的笑意,她看着他显得有点失控的眼睛,声音轻柔,似要渗进人的骨子里去:“六爷希望,我是谁呢。”

轩辕寂晨一怔,竟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希望她是谁呢。

他能够希望她是谁呢。

眼前的这张脸,陌生的不能再陌生,在他尘封的记忆里,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痕迹,可是,那双眼睛,冷漠,淡然,孤傲,倔强,这多么像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他该希望她是谁呢。

“最好谁也不是。”

最好谁也不是吧。

成青的眼神复杂的让人看不懂究竟是何种情绪,她轻轻的扯起唇:“当然。青本来,便谁都不是。”

轩辕寂晨转身就走,冷冷的声音传入耳际:“你好好休息。”

“御医说你身子虚弱,要好生调养。”

成青看着他有点惊慌失措的背影,眸光也渐渐冰冷下来,她躺回床榻上,用被子蒙住身体,连带脑袋也蒙了起来,沉默,再也无话。

可困意袭来,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午时,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然后,怔怔的看着上方,眼睛一眨不眨。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门:“公子,王爷命人送了药来。”

药?

成青原有些惺忪的睡眼顿时睁大,苦意顿生,声音有气无力:“进来。”

她听见房门被打开继而又阖上的声音,然后一阵脚步声传来,里室的门也被打开,一人走了进来,绕过屏风,成青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全倒了。”

“是。公子。”

夫蒙当真听话的将那碗中的药全都倒在了窗前的盆景里,尽管这是御医开下的专门给他家公子补身的东西,他将碗放到桌面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又倒了杯水,端至成青的身边,抬头一看,顿时大惊:“公子。您怎么成这副样子?”

披头散发?

成青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了。反正已经露馅了。”夫蒙吃惊的张大嘴巴,成青好心解释:“我昏迷的时候,是穆王替我换的衣服。”

夫蒙一愣,忙奔至她跟前,小心问道:“公子,那他有没有发现什么。”

成青奇怪的看着他:“他应该发现什么?”

夫蒙嘿嘿笑着,道:“公子以前,应该也认识穆王吧。”[br/]成青听懂了,有点苦涩的笑道:“认识。”

“可他不会认出我的。”

因为,她早就死了。

在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她的存在了。

“好了,别问了。把药拿来。”

夫蒙虽然不懂他家公子的意思,但也知道那是他不该问的,看了看手中的药丸,他几乎忘了他找准时机,借着送药的由头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公子的身子,可伤不得,他忙把药喂她服下,埋怨道:“公子怎么就忘了吃药呢。平白无故,又发了一场高烧。尽受了罪来。”

成青吞下药丸,咽了一口水,随口道:“没有药了。忘了备下了。”

她说的是实话。

但她却没有说的是,哪怕她有药在身,在那种情况下,也是服不了的。

不是不能,而是她根本,就不会记得。

她起身,熟练的在轩辕寂晨的寝殿里找到一件白色的勉勉强强才合得上心意的男人的衣衫,皱着眉头穿了上去,就听得夫蒙道:“也不知公子怎么落下的这个毛病,就偏偏受不得下雨天。”

她一笑,并不接话,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夫蒙拍拍胸脯,一副狂妄的模样:“没事。就在身上穿了个小洞。早就没事了。”

夫蒙的心被拍的在滴血,却为了面子不得不强装着笑脸,心里暗暗咒着,若让他逮到那人,定要在那人身上穿上十七八个小洞——

那可差点要了他一条小命哪。

“也幸亏受了伤,这些天睿王殿下天天来此,若非是在养伤,郡主定会带着我满府乱跑,万一遇见,我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成青一笑:“发现又如何,他又不会拆穿你——他向来是个聪明人,所以也便会做尽糊涂事。”

夫蒙知道,他家公子说的是实话,可是,对于某事,他还是有点不明白:“公子怎么确定,那人就一定会去呢?”

这点,他很好奇。

那天,公子来找他,话里明着暗着告诉他,要他晚上小心点,寸步不离的跟在莯兮的身边,以便有什么突发情况,好第一时间保护好那个小主子——

害得他半夜三更还要费尽心思去向贺兰寧解释他之所以这么死皮赖脸的定要跟在她们身边的不轨理由。

他一度怀疑这是他家公子一时兴起的恶作剧,目的就是要看他这个上了数次当却依旧学不会吸取教训的傻瓜再一次的宭状。

天知道他以前被他家公子给整过多少次。

他几乎忍不住要走,谁相信他那一天才来到这穆王府,在受到莯兮郡主特恩礼遇之后,还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再遇到那人的刺杀。

可事实却是如此。

就在他俯身告退,提步就走之时,江湖经验赋予的灵敏让他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杀气,尽管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

他隐藏了自己的情绪,走了出去,并渐渐收敛自己的气息,然后一个拐角,就躲了起来。

公子说,这叫欲擒故纵。

而那人,也真的以为他走了,却还是沉住气,在暗处藏了半晌——

成青坐在桌前,倒了杯茶,听了他的话,笑道:“若连这点事都猜不准,你家公子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她抿了口茶,接着道:“那人,若是寻不到时机,会比谁都沉的住气,可若是有了哪怕一丝的希望,便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动手。这是她最大的优点,却也是她最大的缺点。。”

“如果那天你不曾离开,也许,那人整晚都不会现身。”

夫蒙嘻嘻笑道:“所以,公子早就料准依我的脾性,定会忍不住离开的不是。”

“可是,公子。”夫蒙皱起眉头,“您这样,不是利用郡主吗。”

利用?

成青一愣,看向他,继而笑道:“是啊,是利用。”

“蒙子。”

夫蒙恭敬俯首。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夫蒙身子一凛,不敢答话。

成青又道:“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夫蒙顿时肃了脸色,“是。”

成青声音一沉:“那蒙子以为,我的功夫如何。”

夫蒙见过的,他家公子的功夫,登峰造极,世间少有敌手。

“连我都不敢轻视的人,蒙子倒是说说,谁能动的了?”

“况且,我若不设计,那人,就不会动手?”

“你也该了解那个人的吧——为达目的,可是不择手段。”

夫蒙不敢说话,却又听成青叹了口气:“那个人,对我恨到了骨子里,为了杀我,又岂会放过任何一个牵制我的机会——而兮兮…”

成青揉着额头:“我原以为凭穆王麾下的血影应该可以将其拿下,却原来,还是我太过乐观。可也是我太大意,明明知道有人就在暗处,却依旧学不会如何收敛自己的情绪。”

“那个人那么聪明,我若有失态,她又岂能看不出来。”[br/]“公子。”

“您又头疼了。”

成青被他扶了坐下,摇头道:“没事。老毛病。”

夫蒙半晌没有说话,让成青静一静心,耳际却突然一动,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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