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上京城向西二十里有两座矮山,在这两座矮山中间便是皇室宗祠,里面供奉着历代皇亲贵族和对皇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将军大臣,朝中的权贵也多以能入皇室宗祠为荣。
清明扫墓祭祖,当然也不是让这群小姐少爷拿着扫把去扫墓。那些王公贵族的墓也不可能暴露在外任由风吹日晒,所谓的扫墓不过去擦拭祖先灵牌罢了。
除了中间的皇族宗祠,这座巨大的陵园还有四个院落,分别埋葬着皇亲国戚、地方权贵、文臣武将以及道德模范。而顾清歌爷爷的牌位就在这所功臣阁内。
“哥,这就是爷爷吗?”清歌抬头望着,在她面前,一个黑色的牌位竖立着,上书西南战神顾流风之灵位,旁边一排小字,不肖子顾青云立。在那牌位后面,一张画像挂在那墙壁上,画上人面带虬须,双目圆睁,活像年画里的门神,一副草莽英雄的模样。
顾清远站在一旁,双眼微眯。“对啊,这就是我们的爷爷,当初在皇朝可是一个传奇,看他老人家的名号就知道,西南战神,西南军的战神呢。”
深吸了一口气,顾清远似乎陷入了某个遥远的回忆里。“当初我们的爷爷顾流风出身于草莽,本来只是一个绿林好汉,后来我们奶奶死于战乱,爷爷一怒之下就带着父亲入了伍,当了兵。后来凭着一身武艺当上了西南军先锋军的将军,有一次狄人来犯,那个元帅却下令退兵,眼看着百姓们要惨遭屠戮,爷爷率领先锋军的将士就冲了出去,就凭那两万人马,硬是让几倍的敌军攻不过去,百姓们才得以逃命。但是毕竟丢了一城之地,那元帅说是爷爷不遵守军令的原因,想把爷爷推出去当替罪羊。爷爷出身草莽,哪受得了这气,一怒之下就准备砍了这元帅,但是没等他动手,人群中就有一人于百步之外杀了那个废物元帅。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爷爷成了西南军的大元帅,统率三军。”
清歌听着,心中却好像有血在翻腾,原来我们家就是这样发迹的啊!爷爷到也是个真汉子。
“只是后来,皇上的妃子携刚周岁的二皇子前往西凉城的靖王府探亲,那也是那个皇妃的娘家。只是消息不知为何被狄人所知,硬是越过边疆三百里将二皇子劫了去。而后设下层层埋伏等着爷爷去,这些爷爷都知道,但是爷爷最终还是去了,他是草莽英雄,忠义二字在他看来是最重要的。于是,在狄荒层层大军之中,爷爷战死了,狄人出于尊敬,将尸体送还,并称爷爷为战神,但是二皇子还在他们手里,于是当时的镇守太监便要已经成为副将的父亲带兵再去救二皇子。”
“父亲去了吗?”
顾清远点了点头。“他去了,不过他带上了那个镇守太监,父亲率大军与狄人展开博弈,狄人大军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大小部落所组成的罢了,不过身为游牧民族,他们战斗力确实强悍。而父亲从不与他们硬碰,或许这就是爷爷被称为战神,他却被称为魔鬼的原因吧。”
“魔鬼?为什么叫魔鬼?”清歌有些奇怪。
“因为在大战的同时,父亲派出小股军队去了狄军后方,杀光狄人所有的牛羊和骏马,烧掉他们的帐篷,所有有抵抗力的青壮年和孩子全部被杀死,只剩下一些老人,留作他们的负担。那一战之后,整整二十年,再没有一个狄人敢踏足皇朝。但是那一战也算失败了,因为二皇子死了,镇守太监也死了。”
顾清远停顿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他兄妹二人还并没有别人到这所陵园内,随即低声说道。“父亲曾跟我说,二皇子和那个镇守太监是他杀的。”
清歌的心猛的一突,父亲竟然有如此狠辣的一面,清歌突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这自己最亲的人。
顾清远没有察觉清歌的变化,依旧自顾自的讲着故事。“后来,父亲被调回了上京城,因为父亲的功绩太大了,这是遮盖不住的,而且开疆拓土之功,本来足以封王,皇上虽然不愿,但最终还是封父亲为武侯,并且坐镇军机处,掌控军事大权。”
清歌听得有些出神,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家的历史。自己的父亲,或许听起来做法有些残忍,但那是对敌人,而且清歌知道那是自己最亲的人,所以无论过去他做了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的依然支持他,清歌一向是认亲不认理的人。抬头再看着那个满面虬须的画像,她却感觉有些亲切了。清歌走上前去,从手中提着的篮子里拿出一块绢布,细细的擦拭着那块两尺灵牌。顾清远也没有在说话,他也提着一个篮子,从里面取出了几盘祭品,将灵台上的换下来。而后二人向后退了两步,同时跪在了蒲团上,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清歌低着头,她以为重生一次,一切便能再与从前不同,那些前世发生过的事情,今世一定不会再发生,可是,今日了解到这些陈年旧事,她突然明白,无论顾家再怎么低调行事,权力的漩涡还是包围着他们。清歌突然想起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上京城,又何尝不是一个江湖,而且远比江湖要危险的多,她想要保护好她的家人,就必须足够强大,向敌人展露自己锋利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