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的沈南煜正端坐在一名老者身前,低着头,一副乖顺的模样。比平时乱蹦乱跳的样子好了不知多少。
“知道反省了吗?作为一个女子,你不嫁人我也没怪你,可是这么凶残的女子你见我们北翼可不是只有你一个?”
“是的。”
“还有,你再怎么样,先帝七位皇子,你是怎么把他们害的一个不剩的?我都佩服你。”
“这……这个,死都死了还追究那么多干什么……”
“那我问你,先帝是怎么死的你总该知道吧,你父皇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现在怎么说也得给我个解释吧。”
“我都说了很多遍了,我不知道啊!和他有仇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不是吗?干嘛一个两个都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我想杀早杀了,你老也早被我气死了。所以这事,就当死了个昏君,啥都没发生成吗。”
“虽然你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个昏君……我说的不是这个!唉,算了,总之你以后辅佐新皇不准再同从前一般胡闹了,听见了没。”
“好的大佬,是的大佬。”
“……都说了你几次了,说话怎么还是不改改……”
“好的大佬我绝对改。”
沈南煜见不知名的交易谈妥了,飞快的抬起头来,立马伸出了两根爪子,眼里闪着诡异的光芒。
北翼丞相萧薙已经经历了几朝岁月,头发早已斑白,脸上满是多年操劳而刻下的岁月额痕迹,而面对沈南煜这一对姐弟时也只不过是一位无奈而又不失宠溺的老人罢了。
这些年他看着沈南煜一步步爬上这个位置,而那种英武豪迈的气息因为近身沙场多年,总能将人为之一振。这又怎么是先帝那七位皇子那种怠惰的气质可以相比的。
因为这个,萧薙常常抚须叹息,如此巾帼枭雄,怎么如此,生来便是个女子?不太懂,不太懂。
沈南煜没有忘记沈残墨让她问的事,赶忙抓住了萧薙的衣袖,瞪着大如铜铃般赫人的眼睛凑上去:“萧爷爷,不是才死了那个昏君吗,你们哪儿又捡来一个便宜皇帝?”
萧薙窘迫的道:“哪儿能说是捡来的……”
“那就是买来的?”
“别胡说。是平晔王,整个皇朝的继承人都被你屠尽了,哪儿还有什么捡来的买来的。”
“平晔王?那不就是捡来的吗?”
平晔王,当面萧薙在丞相府门口捡到的婴儿,养了半个月发现没人来寻,自以为与这孩子投缘,于是一养就是大半辈子,少年封王了,他人也老了。不过看到自己的养子不负他望的样子,也是十分欣慰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罢了,就你这嘴,就算拿布条也封不住。”萧薙苦笑着摇摇头。
沈南煜瞥到他的一抹苦笑,转过眼悠悠的说:“只是到新皇登基那天,那群老孱头又要有诸多抱怨了。哎,不如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本以为萧薙又要开始教训她一顿,谁知他破天荒的摸了摸她的头,无可奈何的道:“我拦都拦不住你,那些话还是懒得说了。别弄出人命来,下手别那么重,毕竟此时也是我擅自主张。”
沈南煜“嘿”的一笑:“有我在,那些人哪儿敢说什么闲话?现在那个昏君死了,整个北翼的兵权可都在我手上,他们敢跟我玩语言文字,我就跟他们玩命。”
萧薙复杂的看着面前正臭不要脸偷吃点心的沈南煜,他看着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也曾亲眼看着她的母亲从生到死。心中的愧疚感愈来愈加重。沈南煜的母亲沈初酌当年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却因为北翼皇帝贪恋美色将其逼迫至此,没有利用价值后便被关在了冷宫中,巧合生下了这对姐弟,却因此而引来杀身之祸。后宫从来不是平静的地方,北翼皇后已病入膏肓,死前也不忘坑一把别人,于是便让北翼皇误会沈初酌所怀的孩子其实是别人的,正当他以为自己头上一片青青大草原时,北翼皇后撒手人寰,证据没有了,沈初酌也这样在陷害中被折磨死了。
现在的沈南煜,活脱脱就是从前那个英姿飒爽的沈初酌啊。
他萧薙还记得,沈初酌被强迫入宫时,浑身都是一种野兽被刺伤时的戾气,眉眼间浑然天成的生气与傲气着实惊艳到他,现在却只能惋惜。
看着吃点心吃到撑的沈南煜,萧薙在心中无奈的笑笑,拍了下她的头:“吃也吃饱了,还不快回去?”
“每次都让我这么快回去,你还怕我把你的房子给拆了不成?”沈南煜不满的盯着他,却还是边抱怨边往门口走。身后的萧薙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到了当年的沈初酌,最后一次来拜访他时,背影也是这样,那时的她往后挥挥手,说着“我要回去刺杀那个狗皇帝了,下次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沈南煜摸摸吃撑了的肚子,满足的望天,却被乌压压的一片天吓了一跳,她是骑马来的,那匹红袛可碰不得水,难不成让她销魂的雨中漫步吗?
正当她为难时,一名身穿素衣小褂的侍女模样女子走来,微微低头:“这位姑娘,我家小姐请您到车上一坐。”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一辆小轿,周边家丁甚多,看上去像是个贵族家的小姐有的排场。沈南煜眼色暗了暗,无所谓的冲她笑笑:“那好吧,打扰了。”
刚上车轿,便下起了密密的大雨,沈南煜一边听着车外雨水打落的声音,一边看着面前女子淡雅的微笑,也回以她一个善意的笑。
“姑娘是外地人吧?”女子略带笑意的眉眼看着她,说不出的安详静谧。
沈南煜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小姐怎么知道的?”
“若是本地人的话,怎么敢如此大胆的穿着红衣服上街。这几月可是先帝丧日,全城可没有一人敢穿着如此艳丽的衣服在城内走动。”女子看着沈南煜,看她一副装傻的样子,唇边笑意不减反增。
“既是如此,那便是我太过失礼了。”沈南煜不漏破绽的掩饰过去,全然不知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人看透了。
“不知者无罪,不过姑娘最好还是得注意些比较好,不知姑娘要去何处?”
“去千城巷,不知小姐要去哪儿?”
“出来买些姑娘家的玩意儿,没想到突然就下雨了,正要回府呢。”女子撩开车帘往外看,雨已经渐渐开始变小了,天色却还是灰蒙蒙的。
“姑娘,我们是不是认识?”女子似笑非笑的看向沈南煜,双目对视。她却只从沈南煜眼中看到了处变不惊,一丝异样的波澜都没有。
“小姐您看错人了吧,我只是个外地人,而且还如此不识大局,怎么会认识您呢。”沈南煜笑着说,向窗外看了一眼,对女子说:“快到了,那下次如有缘的话再与小姐畅谈吧。”
旁边的侍女眼神略带不满的看着她,待她下车之后才小声的向身旁的女子说:“这人真没礼貌,连个什么身份都要遮遮掩掩的,平白招人不痛快不是。”
女子听后,眼神带了些寒意,唇边也带着慎人的弧度:“若她刚刚还在这里你说出这些话,就是我也保不住你,以后多管住自己的嘴,别到时候把我也牵扯进去。”
“小姐……”
“好了,什么也别说了,就当今天我们只是普通的出来罢,谁也没遇见过。”女子摆弄着手中的团扇,眼中神色难料。
……
沈南煜刚没走几步,就发现其实有一群人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往后悄悄看一眼,那群人面目狰狞眼神凶狠,感觉就要把人活剥了似的。
莫不是……来追她的?
感觉……很像。
她走快一两步,后边的人就走快一两步,她突然一站定,后面的人被吓了一跳,也定在原地。
沈南煜看他们那一副被吓到的样子,默默无语,到底是谁吓谁啊?
领头旁的一个少年狐疑的打量了她几眼,突然皱着眉头和身前的人耳语一番:“老大,咱是不是找错人了?这不像啊。”
领头人皱着眉瞪了他一眼:“哪儿不像了?就算声音的确是有些像男人,但是的确就是啊,别磨叽了赶紧上吧!”
少年急了,赶忙扯住他:“大哥您再仔细看看,的确不是啊。”说着,眼睛暗示的往沈南煜胸前瞟。
喂喂喂,是可忍孰不可忍啊,过分了啊!
领头的人看着沉思了许久,等到沈南煜都快走了时才恍然大悟,拉过手就是一顿赔笑:“小兄弟对不住,吓着了吧?实在对不住,你和我们要找的人太像了,没认出来,别介意啊。”
沈南煜已经完全黑了一张脸,要不是为了要报复这群人,她早就跑了好吗?没胸怎么了?也没见得你有啊?人与人之间多一点宽容不行吗?
沈南煜假笑着道:“呵呵呵呵是吗,那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要追那个人呢?”
那人还没说话,旁边的少年就已经一脸不屑的开了口:“其实我们也不懂,我们家小姐让我们追就追了。”
有这么个队友,怪不得智商上限这么低,被拉低的吧?
沈南煜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噢,这样啊,那你们赶紧去追吧,别得跑了,那你们又得追的多辛苦啊是吧。”
说完还客套了几句,看着从身边走过的一群人,沈南煜身上的戾气仿佛要拿去种太阳,无声的一个转身,嘴角带着一抹冷笑,虽然在旁人看来很怪异。
感质疑你爸爸的胸?不好意思,她该有的都有!
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连出鞘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已经捅开了几个人的心窝,像是影子一样将刀搭在最后一个人的脖子上,看着那个少年一脸惊慌到失措的表情,她的笑容无比灿烂,一秒钟的时间,收刀,人倒地。
她慢悠悠的蹲下来看着他,还是一脸无辜的笑:“对不起,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我儿子永远是我儿子,真不凑巧,你爸爸正好已经到了叛逆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