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抑制住自己，努力不哭出声音，怕惊扰了孩子。

“他如果是我爸就好了！”高晓娜有点可惜。慕之兮偏头看了她一眼，却不说话。

“孩子会活着吧？还要孩子的母亲和阿峰？”高晓娜突然迫切的想知道答案，这幅场景真催泪，让人看着心里堵得慌。

慕之兮看了一眼高晓娜“跟我来吧。”说着转身走出了山洞，临走时高晓娜回头看了一眼阿峰，阿峰闭着眼睛面容安详。

走出山洞的一瞬间，天突然亮了，刺得高晓娜眯了眯眼睛，刚刚明明还是天黑的，一走出山洞天就亮了“这是穿越了时间吗？好厉害！”

高晓娜睁开眼睛，就看见搜救队往这边赶过来，高晓娜挥了挥手“人在这里，在这里看过来！”但是一群人根本没有看到指引，依旧慢慢摸索着。

“对啊，他们看不到我。”高晓娜有些失望，转头看着慕之兮“你能帮帮他们吗？我觉得你很厉害！”

“不能。”

慕之兮淡漠的回答让高晓娜很不爽“你就这样冷眼看着？”问完之后慕之兮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就没有说什么了，这让自己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所幸搜救队看着那边有凸起觉得可能是山洞，所以派了两个人先过去看看。把门口的积雪清了之后，就看见里面坐着三个人，不知道是死是活。

芊芊被光线刺了眼睛，恍惚睁开眼睛看见了有人突然放声哭了出来，但是因为已经筋疲力尽再加上没有进食，哭声很小惊动了怀里的孩子，孩子也跟着哭了出来。

“这里有人活着，有孩子！快快快！快过来。”

看着母女俩无事，高晓娜松了口气“总算都活着，还好还好。”但好像想起了什么“那他们呢？他们两个还活着吗？”

“跟我来！”

高晓娜跟着慕之兮一迈步，眼前的景象马上变得不一样了，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还是觉得神奇，他的存在完全颠覆了科学。

这让高晓娜好奇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慕之兮，但大多人都称我为慕掌柜。”

“你神仙还是上帝或者是西方的天使之类的。”

“既不是神仙也不是所谓上帝，更不是天使，我是圣灵。”说是说出来的，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知道这些所谓神仙上帝的存在，但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按照他们的说法“纬度不同。”

“所以，你是更高维度的？”高纬度高成什么样子？这一次慕之兮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走着。

高晓娜来到了众人刚逃出来的时候，自己为册央披上大衣，转身跟着那些人走了。

但此时，魂体的高晓娜却撑着伞和慕掌柜一起跟在两人的身后，听着两人在说话。

“你记不记得，那一年大学的时候ktv聚会，你喝醉了牵着我的手跟你的同学说我是你男朋友的时候？”册央背靠着章戎，开始怀念过去的点滴。

“记得，其实那时候我并没有真的醉了。”

“我知道。”册央突然抬起头来，看着章戎的后脑勺“但是关于我的事情，你总是格外勇敢。怕我没有安全感你就告诉全世界我们在一起，怕我以后被人说三道四，你就花光积蓄让我们去米国结婚。”

“其实我无所谓的阿戎。”有些感慨的把有重新贴在章戎的背上。

“我介意，我介意你不快乐，我介意你被诋毁。”说到这里章戎突然停了下来“小时候我就说过要好好照顾你一辈子，我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我知道！”

两人相无言，但一旁的高晓娜眼眶却红了“明明都是爱情，但是这种感情总是被人唾弃。”

风雪中，一个人背着自己一辈子，往山下走去。步履沉重却甘之如饴。

两人继续走着，慕之兮和高晓娜就继续在后边跟着，天渐渐黑了。但庆幸的是，两人找到了一个小山洞，躲了进去。

山洞里章戎抱着瑟瑟发抖的册央，高晓娜就席地而坐看着他们两个人。

册央失血过多再加上天气寒冷，已经有点迷糊了。章戎把整个人圈在怀里，双手搓着册央的手帮忙暖着。

“阿戎，我想听你说我们一起的故事，从小时候到现在。”

对于册央的要求，章戎从来不会拒绝“好，好像认识了二十七年了吧，从娘胎里面就认识了，上天对我真好，一出生就找到了对的人。”

册央接过了话头“对啊，当年我们两家很要好，商量说如果是一男一女就指腹为婚，如果是两个男孩儿就拜把子，两个女孩子就做姐妹。没曾想我们都是男孩。”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楼下的那女孩老是欺负我？”册央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你知不知道，人家欺负我是因为喜欢你！看我和你走得近这才欺负我。”

“我....”章戎犹豫了一下“后来才知道的。”

“噗.....”册央笑了出来“你知不知道很多女孩子都来找过我，让我把你让出来。说你是学霸，是男神，我这样会毁了你。但是我就是喜欢啊！胡搅蛮缠的被我打发了。”

“你不会对别人胡搅蛮缠的，我知道。”相识二十多年，自己的爱人是什么性子章戎最清楚，他对谁都是礼貌客气的，除了自己，对自己胡搅蛮缠撒娇装累。

“阿戎，我有点困了。”其实册央是觉得累了，累极了。但是不敢说是累了，只敢说困了。

章戎看了看册央腿上的伤口，血水已经结冰了，开始不流了“那你睡吧，睡一会我叫你？”“好！”册央靠着章戎的头，闭上了眼睛。

晓娜心里突然有点预感，问慕之兮“他是不是不会醒了？”慕之兮只是点了点头，但意思很明显。

突然心里压抑起来，高晓娜就坐在黑暗里，不言不语眼泪静静掉着。

这次高晓娜没有要求看看两人的生死，而是一直坐着等着两人醒过来。

天亮了，章戎睁开眼了被压得有些麻的手臂不敢随便动怕惊醒册央，但是过了一会就发现不对劲了，册央没有了呼吸。

“册央？册央？”试探性的叫了两声，却没有回应。

晓娜看到了，他脸上都是错愕然后又恢复了过来“没事，你要是再困就再睡一会儿，我先背你出去。”

晓娜看着章戎把册央已经僵硬的身体，摆好背在自己身上，起身往外走去。

外边风雪停了，有了些太阳。

章戎边走边和册央说话“你记不记得，那一次我们去海滩露营，结果睡到一半下了大雨，整个帐篷都进水了，被褥衣服都湿了，我们两个就这样坐着等到了天亮。”

没有人回应，章戎并不在意继续说着“你记不记得那一次我向你求婚？原本我是打算带你去旅游，去看月季然后给你个惊喜，没曾想你一下就猜出来了，还催促我赶紧把戒指拿出来。我问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我从来不会对你撒谎，所以一撒谎一看就看出来了。其实当时我是很骄傲的，骄傲我们之间的坦诚。”

依旧没有人回应，但高晓娜看不过去了，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掉眼泪，如今更是受不了了，她觉得自己快奔溃了“他死了，章戎！册央死了！他没有呼吸了，你别走了回山洞好不好？救援队马上就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平静的高晓娜因为他们两个变得狂躁起来“他死了！”说着想要过去把册央拉下来，但是他现在是魂体，根本没办法碰到人。

“他们看不到，听不到，你什么都做不了。”慕之兮在一旁好意提醒，哪知高晓娜一点都不领情，出言质问“你冷眼瞧着我们这些凡人辛苦活命，劳碌奔波，挣扎伤痛，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还好。”看得多了也就没什么了。

在慕之兮说出还好两字时，高晓娜突然奔溃的蹲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生死无常，道是无常，却又凄凉。”生死轮回逃不过的。

章戎依旧背着册央，固执的往山下走。

高晓娜直接把伞扔了，跑到章戎面前挥手“他死了！你快别走了。”章戎不知直接穿过高晓娜的身体，继续往前走。

章戎走着，高晓娜就跟着一直想要拦着他。

慕之兮就在一旁看着章戎平静的走着，高晓娜歇斯底里的在一旁阻拦。

路斜雪厚，白皑皑的雪地里错落的树立着几颗松树，突然章戎一个崴脚，直接栽倒在雪地里，连着册央一同滚了下去。

章戎下意思用手护住册央的头，两人一同往山下滚去，中途被一颗雪松拦住了。

正在此时，远处天空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晓娜直接小跑过去“得救了，你得救了。”说到这里又是喜极而泣，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慕之兮，又哭起来。

章戎显然也是听到了，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却被松树挡住了，又低头看着册央。把册央抱紧在怀里“你记不记得，求婚时我说你是我的一辈子，是我的一切。可是如今.....一辈子不见了，我.....”

说着居然腾出一只手，用雪把自己埋住。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章戎？”高晓娜想阻止，想拉住章戎的手却一直抓不到，又跪下去想把雪扒开却连雪都碰不到。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慕之兮在一旁看着高晓娜伏地而泣，声嘶力竭。

等把脚埋得差不多了，确定看不到之后章才停手。又将册央紧紧抱在怀里“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了。下面只怕又黑又冷人又多，你要是被欺负可这么好。册央，下辈子我们男女分别，我还宠着你，这样我们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直升机从天上飞过，高晓娜从声嘶力竭里到最后的平静，用了很长时间。

等人平静下来了，慕之兮才把人带回茶馆，高晓娜就这样静坐在椅子上不说话，良久方才开口“世道艰难，怎么样都艰难。”

慕之兮抬头，看着高晓娜“你喜欢女人！”

语气是陈述的，让高晓娜心里一怔，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慕之兮“我不知道。”

“因为你也是同性，所以你看到章戎和册央会心疼，看到他们被不公平对待会压抑，会替他们说话，会发疯会奔溃。”

高晓娜显得有些慌乱了，一直摇头一直重复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出生家庭古板，使你不敢有过越举的行为，而且你奶奶重男轻女，让你觉得不安自卑。所以你一直压抑自己，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变得淡漠，变得无所谓。”

“我.....”高晓娜脸上有被戳穿的尴尬和慌乱，这么多年自己从未敢正视这件事情，但是如今却被赤裸裸的拿出来暴晒“你怎么知道？”

“你一提到米国就下意识知道同性恋合法这件事情，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吗？还有，你看到册央他们被嫌弃谩骂，会觉得不公觉得压抑是因为你也是这类人，但是你隐藏的比较深，你很羡慕他们的光明正大。”

“我知道，可是家庭的原因让我不得不压抑，纵使再喜欢谁我都不可能会去提及。”说到这里高晓娜松了口气“说出来了也好，反正我死了。”

“提不提及都无碍，这是选择。他们说出来光明正大的是好，可也会遭受不公平待遇，你不说也好，虽然心里压抑但是不会遭受不公平待遇。”

“神仙也会这样吗？这样排斥？”

“活得久，看得多，见怪不怪。”

“唉！”高晓娜叹了口气“我愿有一日，不管他们所爱何人是男是女，皆可于人前恩爱亲昵，相视有情。”

“等着吧。”

取了魂魄，让鬼差带走了高晓娜，慕之兮收拾好茶桌就出了茶馆。出门是正好遇见了对面书店的老板正要关门。

清明时节，外头细雨纷纷。

慕之兮看着书店，想着上个是杂货店，上上个是茶铺，上上上个是当铺，那么多年了一直在换。

时光荏苒，细雨纷纷。

慕之兮手持一把海棠春意伞，行于宿城的小巷之中。

（慕之兮—生愿 暂时完结了，如果我想开新故事，就会继续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