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谓：江湖险恶，战场九死一生，其实这世界最腌臜的地方，不是战场亦不是江湖，而是庙堂，瞧瞧江湖人惯用的是蒙汗药，战场最多也是一句兵不厌诈，而朝堂的鸩酒无色无味杀人悄无声息，朝堂的智计连亲兄弟都信不得，何况只是一厢情愿的爱慕。”男子说着，表情散漫的看了看自己身上朱红的朝服。

“歌尽？”之兮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身上有为官者的威严更多的是江湖人的洒脱和悠然“这名字应扬于江湖，为何却在朝堂为人所知？”

“大约......”歌尽犹疑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慕掌柜问的好，许是一时蒙了心智也未可知啊！”

歌尽一笑起来更显得无双，一身朱红色朝服略显凌乱，头上的朝冠也歪了但一点都不掩歌尽的风华，原本样貌就十分不俗，面如冠玉鬓若刀削，唇色自带樱红，笑起来的模样不能说是如沐春风但却是一派淡然洒脱，此人沦入朝堂这个囹圄，之兮都觉得有点可惜。

“既然来了，有何事？”

说到正事了，歌尽也收敛了散漫的态度“我这一辈子，痴过、怨过、悔过也爱慕过，自认问心无愧，却独独亏欠一人，我师兄欧阳蔺，师兄自小便照顾我，我性子随意时常惹师父生气，都是师兄替我受罚，出了江湖无论发生什么师兄从来不问我缘由只一心相信我，我为了他考了科举，师兄还随我入了仕途，临了了也是师兄替我挡了一箭，师兄这一生都毁在我手上了。”歌尽说这话，眼神都变得有些空洞，是在回忆？又或者是在伤感。

“你想如何？”

“护他一世无恙便好。”

“他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世无恙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欧阳蔺对歌尽的情谊。

歌尽显然没有想到慕掌柜会说这样的话，微微失了神，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一抹苦笑很是刺眼“罢了。”

之兮不知道这一句罢了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规矩也是那个规矩，在没喝下结愿茶之前，我不会强迫你，你看着办吧！”

“慕掌柜莫要误会，我所说的罢了不是这个意思，辜负的还是要还回去的，这份情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还上，这才叹了一句罢了，慕掌柜请烹茶吧！”

“这结愿茶一喝，便没有回头路了。”之兮开始动手烹茶，歌尽看着水壶听到水壶嗡嗡作响，看着水汽一点点上升弥漫，突然开口“慕掌柜，若是有一天，有人邀你归隐山林，你可千万别拒绝啊。”

之兮原本在倒茶的手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等把两个茶杯倒满把茶壶放下的时候才问“何出此言？”

“心有所感吧！”歌尽兀自端起茶杯，也不怕烫一饮而尽，“若是可以，便不要再让我遇见他了。”

“谁？”之兮觉得这前来和结愿茶的人大多都是爽快的，歌尽没有说，伸手作势请之兮饮下茶水。

“重言”

这是之兮模糊间听到的一个名字，重言是？

“虞少侠！虞少侠？”

之兮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坐在酒席之上顶着歌尽的皮囊，来往宾客众多，“鹿帮主，少见少见！”歌尽举起酒杯，饮酒以示敬意。

“虞少侠客气，来请！”两人对饮，鹿瓶江湖人称鹿三水是走的是水上的生意，水性极好，长江上都是他的势力范围，虽说帮派不大但是凭着这一点在江湖多少有些立足之地，歌尽和他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算上这次来喝揽闲斋少东家的这次喜酒，也才见了三次，深交倒是没有的。

“师弟！原来你在这？”

歌尽回头一看，一身藏蓝色便装，腰间别着一把软剑，样貌俊朗，熟悉的人，脑海里首先浮现的是他倒在自己怀里，心口插着一只羽箭的模样，歌尽心口一闷，差点站不稳。

“师弟，你没事吧？”欧阳蔺看到歌尽突然一个踉跄，心里都跟着吊了起来。连忙快步过去扶着“师弟，你怎么了？”

歌尽伸手抓住欧阳蔺的手臂，平复一下心情，这歌尽对之兮的影响有点大了。摇了摇头“没事，刚刚酒喝急了，又猛地站起来有点发虚。”

“没事就好。”欧阳蔺松了口气，抬头看着鹿瓶“鹿帮主实在抱歉，我先扶师弟回去休息一下。”

“两位少侠，慢走。”

欧阳蔺扶着歌尽到了偏厅先歇会儿“平日里你喝酒也是论坛子的，如今怎么就喝了那几杯，看着就有点醉意了？”欧阳蔺帮歌尽倒了杯茶，好解酒。

“许是喜酒容易醉人吧。”歌尽接过茶水，看着水面涟开的波纹，抬头看着欧阳蔺“话说我什么时候能喝到师兄的喜酒啊？”

歌尽看得到师兄眼里的错愕和欲言又止，心里更不舒服了。欧阳蔺没想到师弟突然会问这个问题，下意识摇了摇头觉得有些不妥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