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严允扫了一眼潘伊然,她看来比刚刚好些了,睡得很安稳。
潘严允同大夫出去,轻声关上门。
“老先生请讲。”
“看公子器宇不凡,出自于大家,令妹如此病症倒也不奇怪。这些天转秋,天气冷暖不定,容易引起风寒,令妹所得之病非一般风寒药所治,自然是严重些,随便找来的大夫又怎么会治好?”
“那和出身又有何关系?”潘严允对于细枝末节的问题很在意,也长疑过潘伊然的身份,对于任何的机会更是不会放过。
“古书有记载,母体薄弱怀胎十月,即使用大量的名贵草药滋补也无济于事,母亲身体因草药得到了恢复,胎儿却无法吸收名贵草药的药性反而自身又被反噬给了母亲。”
“若是……”大夫思索了一会儿,顿了顿说:“胎儿落地成人那刻起就好生养着,等到了成年就不碍事了,可偏偏……”话未说出口,就抬头看了一眼潘严允,见他一脸严肃,就知道有些话不该多说了,返回到屋里,“我开几服药吃了,以后就小心点,这姑娘身子弱。”
潘严允接过药方,心里却万般沉重,他好像真的从未过问过潘伊然的身世,若她生于大户人家,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使她流落街头?
“老爹回来了!”荣楣朝着潘严允跑去,看见离去的大夫,又瞅见潘严允紧锁的眉头,拍拍他的肩膀,“潘大哥就不要再想了,我看这养女也没什么大事,没必要担心,还有那大夫不过一个庸医,相信他干嘛……”
潘严允握紧手里的药方,淡淡的对荣楣说到:“她有名字,她叫潘伊然。”
潘严允声音清冷的像一潭冬封的湖水,不喜不悲,不冷不热,他很不满意荣楣一直“那养女”的叫潘伊然,养女又如何,只要姓潘自是比她尊贵。
“啊!”荣楣一声尖叫,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荣棠又一个爆栗敲在荣楣头上,“那大夫可是来自千草谷里的神医,你爹花重金请来的,自然是知道老弟用得到。”
“真是不成器的闺女,还不快滚回去睡觉。”荣棠本是粗人,对待自己女儿也如同男孩一样养着,也难怪荣楣一副大咧模样。
“先别走,帮我把药煎了。外人我不放心。”
荣楣一脸不情愿还是接过了药,朝着荣棠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跑开了。
荣棠对着荣楣的背影气的嘴角打颤,最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潘小姐有神医在就不会有事,老弟就别担心了。”荣棠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往嘴里灌了水,又用袖子一抿,青黑胡渣围着下巴在蜡烛下显得发亮。
“皇后这次说了什么?”潘严允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了荣棠。
“哎!不还是那吗?也不知如何是好。”荣棠挠了挠头,无奈的说。
潘严允轻声一笑,从嗓子里发出的一声轻哼,“依旧原话,先拖着,这事急不得。”
荣棠点了点头,正当屋里静悄悄的时候,荣楣风风火火跑了过来,不巧,绊着了门槛,汤药从手里脱离出来,眼看着就要掉地上摔碎,潘严允疾步接住了碗,稳稳的放在了桌子上。
荣楣瞪大了眼睛,拍了下手:“潘大哥,好功夫。”
荣棠一个爆栗打在荣楣头上,粗鲁的扛起荣楣扔在了肩膀走出去,将门关上。
也许是刚刚的动静太大,潘伊然醒了过来,艰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潘严允脱掉身上的长袍披在她身上。
“兄长……”潘伊然抬起头,晶亮的眸子迷离又恍惚,深深的望着潘严允,因虚弱连声音都变得软糯。
潘严允端起药,轻轻搅几下,盛在勺子里放在她嘴边,潘伊然却不张嘴,只是失神的望着他。
潘严允的行为让潘伊然受宠若惊,她对于潘严允突如其来对她的好不知所措,心一直砰砰直跳,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的兄长吗?
“张嘴,傻瓜。”
熟悉的声音,淡如清水却润人心脾,明朗干净澄澈。
潘伊然呆呆的张嘴咽下,药的苦味猛的使她一惊,彻底清醒了过来。
潘严允的脸离她近在咫尺,借着微弱的光也能看清楚潘严允的容貌。
深邃的眼眸,浓密的睫毛紧紧贴着,透玉的肤色点缀着红润的唇瓣,细长的青丝慵懒的垂了下来,沿着脖颈勾画一条好看的弧度。
潘严允错开她的目光,将药碗放到桌子上,不动声色的说:“我会和荣大人说一声,你就先在他府上好好养病,过些天再回去。”
潘严允说完准备离开,潘伊然牢牢抓住他的手腕,带着哭腔说:“能……能先不要回去,能留下陪我吗?”
回答潘伊然的是一阵沉默,潘严允摇了摇头,“端玉还在等我。”
潘伊然一愣,僵硬的抽会自己的手,勉强一笑,“那兄长去吧,伊然不留兄长了,别让嫂嫂等急了。”
总觉得自己又一次抓住了机会,实际上机会并没有临幸过自己一次。
潘伊然躺下来用被子蒙住了头,她不想看潘严允离去的背影,这一夜注定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