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伊然像做了亏心事一般,蹑手蹑脚的潜入到潘严允的住所,停了脚步,仰望着门匾就一个字——院。
虽是一个字,这一个字是潘严允在他十六岁所写的,学堂里的夫子见后,频频点头评价到,“翩若行云流水过万里,潇洒大方荡然之风韵。”
名字简单精炼,对他的住所没有任何的修饰,到是挺像他一直漠然的风格,对任何事都是平静如初,事不关己的样貌。
潘伊然握了握拳头,穿过圆月形的长廊,见两旁种满了天竺葵,花开的浓郁,热情奔放,她想起了《七律》是这样赞美天竺葵的,“笑容五彩绒球舞,吐气双香梗叶抻。”
说实话,她从未踏入潘严允院中半步,自然是不知道里面的景况。潘严允的院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每走一步,每过一处,都让人眼前一亮,带给人一种欢离世俗的雅致感。
毕竟是身为嫡子,又是潘家唯一的血脉,住的地方是潘府最大的院子,当年爷爷一高兴将院子送与潘严允时,让他题字,不见他有一丝一毫的惊喜,拿起笔,手一挥,同平常练字时一样,漫不经心的在纸上写了一个“院”字,大家都惊诧的看着他,感觉不可思议,一是因为名字的随意,二是小小年纪却能将字写得如大书法家一般。
不可多得……从此名声大噪……
再见潘严允时,他慵懒的依靠在柳树下,随意的坐在草地上,手里拿着本厚厚的书,悠闲自得的看着,一旁放着小桌,桌上一壶香茗,时不时取一杯细品。
他今日简单用玉钗盘起三千发丝,有风清扬,吹乱青丝,对他来说,那又如何。
潘伊然嘴里的话咽了又咽,此副美景,又怎么忍心打破,慢慢踱到他身边坐下来,就一直看着他读书的模样也是赏心悦目。
潘严允将书合上,淡淡的抬起头来,眼睛注视着她,对着伊然微微一笑,仿佛早已洞知她来了。
有一种美,叫做由内到外,她这些年不愿靠近他,是他有毒,让人上瘾,看过一遍就想把他的一切记在心尖上,这种感觉,让潘伊然一想浑身恶寒,连忙站起身,将目光洒向别处。
“那个……听说你受伤了,那是怎么受……伤的”潘伊然怕被他察觉心思,他的眼睛永远是最干净的,一点点小心思他都能将你看得一清二楚。
潘严允微愣了一下,她是为这个才来的,倒是他没有这般想过。
他没有理由告诉她是自己将胳膊用利刀割破,渗出血珠,又从容的将血滴到巾帕上,寖成殷红一片,伪造圆房假象,若真的告诉她,她岂不是要瞪大眼睛。
所以,他不会说,至于郭罗端玉是如何看到他受伤,又让潘伊然得知,这就另说了。
他嗤笑一声,慢慢的朝潘伊然逼近,将她逼到靠着树,才缓缓说:“也不知道昨晚谁耍起酒疯,乱砸东西,我自当防伪,不巧划伤胳膊,你说,这该怎么办?”
温润的气息洒在她的脖颈,她脸一红,果真是自己做的,抬头偷瞄他受伤的地方,根也许是本就没有做什么好的处理,也许就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稍一用力,就崩出血了。
潘伊然想都没想就手忙脚乱的从身上扒出一条手绢,塞到潘严允手里,“给你道歉,我不是故意的,这个给你……先给渗出的血擦一下。”
这时从远处一声婉转悦耳的女声传来,是郭罗端玉的声音,她从自己那里回来,又陪潘林氏出去了一趟,这么快就回来了。
潘严允淡淡的把伊然扔给他的手绢塞到袖子里,整了整衣襟看着郭罗端玉奔了过来。
“潘哥哥,你看我给你……”郭罗端玉眼里泛着光,满心欢喜的看着潘严允,见气氛尴尬,她顺着目光看到站在一旁的潘伊然,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原来,伊然,也在啊。”
潘伊然礼节性的朝郭罗端玉扶了扶身,露出自认为最平易近人的微笑,对着郭罗端玉说:“嫂嫂,今不是听说兄长受了伤,过来看看,这不,看也看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郭罗端玉撇撇小嘴,对着潘伊然说:“有我在就够了,此事不用伊然操心,也谢谢伊然对兄长的关心。”
最后兄长两字咬的格外重,仿佛是故意在向潘伊然强调,他是你兄长,你不能越过那条线。
潘伊然也不傻,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就是心里堵得慌,看见那两个佳人才子觉得自己站在这格外多余。
潘伊然一句话也没说就扭头走了。这个时候留在这还有什么意思?
潘严允看着热情的缠着自己的郭罗端玉,心里的疑惑就更大了。
朝杯中下蒙汗药,她不知?,是丫环将她衣裳如数褪去,她不知,可这胳膊受伤,她又如何得知,是他大意了。
还是……有人在暗中注视……
他温柔的将手放在她脸上,轻声的说:“我受伤之事就不要告诉母亲,本就是小事,无需让她老人家挂念。”
郭罗端玉低下头,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模样小鸟依人。
郭罗端玉搀着他的胳膊,自己也贴了上去,潘严允明显一僵,很快就放松下来,将她的手拿开,说:“有些事,我要处理,过一会儿就回来。”
郭罗端玉虽有不愿,但也应声嗯了一声,潘严允疾步朝外走去,仿佛是一刻也不愿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