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陷入昏迷的苏柳晗并不知道,陆瑾谦见她倒地的一瞬间脸色变得有多苍白,近乎要从马上摔下来,也是他旁边的侍卫拉了他一把才幸于免难。
而跟着陆瑾谦来的侍卫将趴在皇帝身上的苏柳晗轻轻的抬起,放在一边的地上,便去看此刻还没回过神来的皇帝。
“皇上,您可有事?”一个侍卫长问道,这一嗓子倒是将皇帝早不知去哪里的理智唤了回来。
“苏柳晗呢?说话,一个个都哑巴了?”皇帝问出来后,一众侍卫沉默,然后推了一把侍卫长。
被推出来的侍卫长声音弱了一个调,摸了摸鼻子:“放在外面了,她趴在您身上,我怕……”
这回话都还没有就被打断了:“滚,让开。”
皇帝站起来之后,视线往侍卫让开那里看去,没有看见地上的苏柳晗,却看到了另一个白色的身影,此刻他心中却全然不是以往的算计,满心满眼的都是对那个女子的担忧。
又看了看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侍卫,怒斥了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将太医请来,一群废物。”
那侍卫长也不敢说话,转身就上马向着月城疾驰而去。
且说被陆瑾谦抱着的苏柳晗,在陆瑾谦源源不断输送内力的情况下,她勉强睁开了眼睛。
“别再给我输内力了,我还不起,还没欠丞相什么呢,就已经这么惨了,若是再欠点什么,那我就可以直接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苏柳晗有气无力的说着,手却开始避开陆瑾谦的,因着陆瑾谦是将其正抱着,手臂避开了苏柳晗背上的伤口。
而此时若是他手上用力便会牵扯到她的伤口,因此他便也任由着她避开,心里却想着这些话也就是她不清醒的时候会说,但这些话也着实让他心里一痛。
“其实去见阎王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解脱了,我娘还在的时候倒是活过那么一段轻松日子,自她走后活得太累了……”
“也幸亏后来遇到了岐姜,在他的庇佑下活得没那么辛苦,我出来时的预感挺准的,也提前和他说了,只是有点可惜,没能再见他一面……”
“不过倒也无妨,知道他能好好的就很好了,只是我大概是一个不守承诺的人,都说好了我回去以后我们就四处走走看看,然后远离世俗……”
苏柳晗自己一个人絮絮叨叨的,也没看着陆瑾谦,这些话她憋的太久了,若不是这样的情况,若不是眼前的这个人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你接着说吧,最近胆子大了?不忍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死了,我转过去就把人送下去陪你。”
陆瑾谦几近咬牙切齿的说道,虽然听着她说和别人对未来的打算让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但是只要想到她会自此消失,他觉得也能够接受。
因为相较于她和别人的未来计划来说,苏柳晗这个人从世界上消失是他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丞相,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喜欢上了一个明知道不可以喜欢的人怎么办?那种本来只是利用的关系又该怎么办呢?”
“或者说什么叫做喜欢呢?”苏柳晗这次没有接话但是眼睛却是看向了陆瑾谦问道。
陆瑾谦听到后心狠狠地一震,眼睛一下子便又看向了苏柳晗,双眸中的震惊明显得让人无法相信。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他却迟迟不能确定是不是这个意思,想想除了面对苏柳晗时,他又何曾如此狼狈过?
苏柳晗苍白的脸上勾起了一抹可称之为璀璨的笑容,自五岁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在她脸上的东西,只这笑容却与她五岁时的不太一样,加了些许解脱和释怀。
“你可真是过分,明知道不能发生的事情,又为何要吻我,单纯的利益关系不是很好吗?”
“一开始被慕烨算计也就算了,我欠他一条命,那你呢?我又欠你什么了?不仅命要丢了,连心都丢了,你想我怎么办?”
苏柳晗自己一个人说着,也没看陆瑾谦,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又丧失了意识。
也因着这个,她并未听见,陆瑾谦说的那一句话。
“谁不是,谁又不是这样呢?”
这类似呢喃的话不多时便随风而逝,似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而另一边,装作与太子偶遇的慕烨刚刚下马,一句话都还未说完,便有人找来。
“本殿不是说了,不需要人跟随,你们是把本殿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太子不温不火的语气里包含着怒意。
那找来的小厮浑身一颤,心里叫苦不迭,暗骂那些刺客,好好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但他却还是硬着头皮跪了下来,道了一声恕罪,然后对着太子悄声说了一句话。
站在一旁的慕烨看着太子脸色变化,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能让太子变色的人不超过五个数。
果然像是要证实慕烨的预感,太子转过身来,神色有些急切却并无惊慌之色的说道。
“父皇遇刺了,国师咱们赶快过去吧,国师安排的女官可真是好胆识,要不是她替父皇挡了虎爪,而且据消息说那爪子上有毒,幸好幸好。”
不料太子的话才说完,慕烨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转身就上了马,也不曾理会身后一脸错愕的太子以及喊叫的小厮。
回去的路上却一直都在想,那人平时看着挺聪慧的,又怎会犯傻到去替人挡虎爪,慕烨一边在马上疾驰,一边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骂着。
傻子,白痴,笨蛋,教你那么多东西全部都白教了?
骂了一半之后又颓然丧气,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将那个洁白无瑕的小姑娘变成这样的人是他,他恐是这世上最无权去过问的人。
而这时,丞相的帐篷内,气氛空前的紧张,随队而来的太医虽精通外伤,但却对那毒束手无策。
只能看着此刻陷入昏迷的女子背上那一道又一道泛着黑紫往外翻开的伤口,叹了口气。
“皇上,臣虽是精通外伤,但苏姑娘中的毒虽不复杂但解毒的药却是有些难寻,臣现下无法解。”
这话刚一说完,一直等着的皇帝脸色便是一沉,而旁边的陆瑾谦此刻却是感觉到了全然未曾感受过得疼痛从心口处漫开。
那一瞬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微微的颤抖,这样的痛实在难以忍受。
“但是臣这却有另一个方法,可暂保苏姑娘性命无虞,只是……”那太医看了看二人的脸色终是一咬牙说了出来。
这一句话一出,陆瑾谦和皇帝的面色都稍微缓了缓,用眼神示意他接着说。
那太医在二人视线的压迫下,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了口。
“这毒还有另一种解法,那便是将人的经脉扭转,将毒逼出去,我方才探了探苏姑娘的脉,发现她被人以金针封了穴。”
“不仅抑制了毒性的增长,还可以让她气息逆行,只是此法用后手脚经脉会受损,甚至可能后半生只能在榻上渡过,最轻的也是不可提物,不可行走。”
太医的话说完,房间内再度陷入了沉默,而刚到帐子门口的慕烨和太子一行人恰巧听见这句话。
“传朕旨意,即日起封苏氏女柳晗为德妃,与皇后共执后宫,择吉日良辰将其纳入宫。”
沉默了片刻后,皇帝如是宣布,而陆瑾谦似是站不住直接坐倒在一旁,这明明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为何心脏的疼痛会如此强烈。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双漂亮的眸子中悲伤难以掩饰,特别是在苏柳晗说了那些话后,他其实从来都没有给过她选择的权利。
“丞相,丞相……”皇帝见陆瑾谦就这样倒下去,脸色苍白的和他那狐裘白得相似,忙让太医给他把了把脉。
而此时门外的慕烨亦是苍白了脸色,双手紧紧握住,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大步就要往里走去,吓得一旁的太子赶紧拽住了他。
“老师,你这是做什么?未经通报入内可是要被治罪的。不过你送进去的人可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