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头,顿时时间都凝固住了,惊呼出声……
一切就像是做梦般凌乱,连不到边的黑色的草地吞噬着天地,连面前几十万大军也在变成僵硬的黑色,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二哥,二哥……”惊慌地睁开眼,额头已满是冷汗,浸湿了方枕,“别怕,别怕。”嫂嫂正坐在床头,拿着帕子给我擦汗,我忙坐起“鬼,鬼……” 嫂嫂递给我一杯水道“什么鬼不鬼的,你不是最不信这些的吗?来,先喝杯水。”我接过水,问道“二哥呢?” 嫂嫂指了指外帐道“在外面呢,我去把他给你叫来。”
“怎么样了?”二哥边走进内帐边问道。“昨天,昨天……”我正要开口,他已走到了床头,扶了扶水杯道“别慌别慌,慢慢说。”
我放下茶杯道“我昨天,昨天晚上看见,看见……” 我想起昨晚看到的……不禁有些发冷打颤,不敢说下去,二哥抬手替我缕着耳边的鬓发,把它理到耳后道“有二哥在,不怕……” 抬手抱紧他,依旧紧张地喘息着,“黑色的……有两个黑色的人……” 他轻拍我的后背,略带安慰道“黑色的人?”
“他们全身都是黑色,黑衣服,黑鞋子,连脸都是黑的,嘴唇也是,还有……”我强迫自己尽量回忆着昨晚的一点一滴,“还有很长的牙齿!” 说到这儿,也清楚地想起昨晚眼前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还有守夜士兵血尽而亡的模样,更是抱紧了二哥,他也是那样用尽全力想要抱紧我,“有二哥在,什么都别怕!” 轻推起他道“鬼神之说都是怪力乱神,我不信,也不怕,只是,昨晚之物,我觉得,并非人能幻化至此啊。”
“昨夜军营少了两个士兵,在军营外的林里找到了他们的尸身,咱们帐子外的士兵也遭了毒手,全是,血尽而亡。” 他握紧我的手,我睁大了双眼,重复道“血尽而亡?”
“没错,不过,我想应该是王世充的手下。”二哥猜测说道,可是,若是王世充的手下,这种嗜血之物,为何不伤害郑王宫?心里虽是奇怪,但我没再说什么,任他紧握着我的手,我相信他,他是李世民,无论他怎么做,我相信他都能摆平一切坎坷。
又入了夜,军营里所有人似乎都不敢睡,“还不睡?” 二哥轻声问道,轻转过身,靠在他臂弯里说道“你不也没睡?” 我抬眼看了看帐子门口,“我担心……” 他打断我,说道“放心,今霓虹营里多加了防范,秦琼也在四下伏了兵,今日就待抓他个现行,看到底是人厉害还是鬼厉害!”
夜又深了,我们都不再说话,但并没有睡意,仿佛就是在等待什么发生一样,就这样静静躺着,二哥起伏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但外面每每有一丝细微的声响,我都可以感到他故作镇定的气息。
忽然帐子外传来野兽般惊悚的咆哮,我和二哥双双起身,他拿过衣裳披我身上道“别出去,我去看看。” 我点点头,把一旁他的外衣拿过递给他,他接过,边穿衣裳边往外走,借着帐外的光,只见一个“黑色的人物”忽然进来,二哥迅速一个转身躲过了他的爪子,我一声惊呼跌下床去,二哥单手顺着墙边摸着了灯架,朝那斯打去,它咆哮一声转过身,扑向二哥,二哥一跃而起踩着它头顶飞过,拿过剑台上的宝剑回身一挥,只听见刀剑和皮肉摩擦的声响,那样令人惊悚,“秦王!”“世民!”哥哥和众将士也冲入帐内营救,那黑影抬手便划破了帐子顶端,眨眼朝不见了踪影。
“没事吧!”哥哥举着火把问二哥,二哥说道“没事,快叫军医来!” 我忙跑过去“可是哪里受伤了?” 他只是摇头“放心。” 军医进屋后,帐子里也点好了灯,亮堂了不少,不等军医行礼,二哥边拿过刀递给军医问道“你看这剑上的黑血。” 军医也明白了二哥的意思,拿过宝剑,放在鼻下轻嗅,微微皱眉,又用手指抹了一些宝剑上的黑血,轻轻摩梭,“回殿下,这依老夫之见,这血腥黑无比,又带有毒性腐物,想来并非是常人之血。”
“难道真的有鬼啊?” “我看见了,跟人一样高。” “难道真有?”一旁几个士兵讨论起来,二哥抬头道“住口!此等怪力乱神之事谁再提起,扰乱军心,那就军法处置!”
士兵们也不敢说话了,昙宗师傅也捻了捻黑血,闭眼回想说道“蛊!” “鼓?师傅,俺老程只知道打鼓。”程咬金凑近也闻了闻,昙宗道“此蛊非彼鼓。蛊乃十种毒物自相残杀而成。” “本王记得,有本《诸病源候论》,说多取虫蛇之类,以器皿盛贮,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独在者,即谓之为蛊,便能变惑,随逐酒食,为人患祸。师傅说的蛊可是此等毒物?” 二哥略有所思道。
昙宗师傅点头道“正是!依照亡人死因,此蛊乃百蛊之首,金蚕蛊!” 秦琼低低念了句“金蚕蛊?”忽然说道“金蚕来自西域之多,想来,那毒物,不是颉利,便是王世充了。” 二哥低眉一想道“又或许,是颉利和王世充暗中有勾结。” 哥哥气愤道“这个颉利!果然不如突利守信,看来突厥也是个不得不除的大患了。” 二哥冷冷道“从未当突厥是朋友,当初结盟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昙宗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后面几日,那黑衣人果真没有再来,但自从那日见了黑蛊人,我总是觉得它就在身边,总是心悸,“啊!”夜半又是惊醒,“又做噩梦了?”二哥也被我惊着,轻拍着我的后背道“别怕。”多少个夜晚,多少次惊醒,午夜梦回,都是二哥简单的“别怕。”二字以及他能够给我温暖和保护的怀抱,也只有这样,我的夜晚才不那么冰冷,那么惊栗。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都入了秋,明着跟郑军抗衡,总是败的出奇,于是二哥又改用地道战术,很成功地转移了郑王宫仅剩不多的粮草。
同时,也惹怒了王世充的手下,也就是那群蛊人,白日,这也才能看清他们的模样:都是人类,有男有女,共十一个人,都是一席黑衣,头发全是深黑,披散着,但却油亮有致,他们的脸也都是黑的,眼睛是深靛色的,眼角比常人要狭长许多,黑色的唇,就像是中了太多的毒,他们的牙很长,比常人足足长了两倍,他们手也不是常人的五指,而是细而尖利的勾,他们不停地扭动着脖子,并发出骨骼断又接的声音……
“保护殿下!”程咬金第一个反应过来,便大喊一声,这时候,二哥一把拉住我,我们也被秦琼程咬金尉迟敬德黑白夫人十三棍僧围住,其中一个女性的蛊人并没有攻击我们,而是抓过一个士兵,咬住他的脖子,喝着他的血,我们纷纷看的愣住,喉间都不觉有一丝干涸,直到士兵软软倒地,在地上抽搐,黑白夫人最先出手,黑夫人银软戟一出便被蛊人轻松躲过,一个蛊人一把抓住黑夫人的软戟,轻轻一拉,黑夫人便被拽过去,蛊人口中发出如同蛇信子一般的“丝丝”声,白夫人惊叫道“妹妹!” 尉迟敬德见状,也回过神来,飞身向前抱起黑夫人,踩着蛊人的头,飞落下地,黑夫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安心道“还好没被他咬着,这个王世充,果然阴毒,幸好我跟姐姐归顺了大唐。” “小心!” 白夫人又是一叫,便打出金软戟,不料,蛊人那住软戟的顶端,饶了两圈,白夫人便晕头转向,尉迟敬德一手拉着黑夫人,又飞身抱住白夫人,带二姐妹脱离险境……
大家均是拿出兵器与蛊人打斗起来,嫂嫂杜兴抽出皮鞭,跑进帐子拿出二哥的天阙弓弩,二哥一手拿过弓弩,伸手拉我到身后,横过弓弩,又多添了两支羽箭,三箭齐出,两个蛊人顺利躲过,其中一个手臂中箭,任将士们怎样拼命,似乎都不是蛊人的对手……
二哥让嫂嫂保护我,自己便与之打斗,一个蛊人从身后靠近我们,嫂嫂一挥皮鞭,便 勒住蛊人的腰肢,抽出皮鞭的瞬间,蛊人撞到木栅栏上,它继而跃起,又朝哥哥飞去,嫂嫂一惊,用皮鞭甩出去勒住它的脖颈,蛊人继续走着,嫂嫂却敌不过它的力气,我看见她的鞋子在地上拖出了痕迹,便过去一同拉着皮鞭,只见蛊人从衣中掏出毒蛇放向哥哥……
“无忌!” “哥哥!”我和嫂嫂同时叫出,又听到昙宗师傅喊道“布棍阵!” 十三个僧人便集中到一起,被嫂嫂皮鞭勒着的蛊人一听,伸出尖利的爪,划断了皮鞭,我和嫂嫂又因惯力摔倒,那蛊人也和其余九个同伴组成了弯延如同蛇蝎的奇特阵法,同昙宗师傅的棍阵对峙。
嫂嫂忙起身,扶过哥哥,哥哥的手臂被那毒蛇咬伤,嫂嫂撕破裙摆,扎住哥哥的手臂,余下众人也都赶了过来,“怎么了?谁受伤了?”二哥急忙问道,“哥哥他,被毒蛇 咬伤了。”我抬头看了一眼二哥回答道,他忙帮着嫂嫂把哥哥扶进帐子,嫂嫂急得眼里有些泪水,“禀告元帅,军医处不见军医。”士兵来报,嫂嫂有些害怕,从袖中抽出匕首,“嫂嫂!”我见状有些紧张,她拉开哥哥的衣袖,“兴儿,你做什么?”看得出来,哥哥也有些紧张,嫂嫂不说话,禁闭双眼一刀朝着哥哥的伤口刺下,哥哥不禁叫出了声, 那种喊声让我那样心疼,他是我的同胞哥哥,我显些哭出声,忙转身紧靠着二哥,嫂嫂不顾毒性,附身吸着毒素,“兴儿你!”哥哥已疼的说不出话,嫂嫂顾自吸着哥哥手臂中毒蛇残留的毒素,所有人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嫂嫂双目禁闭,她的心,一定比哥哥的身体更痛,我想到,如果受伤的是我或是二哥,那我们会不会也会为了对方,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许,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二哥,我是他一个人的,而他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可以为他放下一切,哪怕性命,而他,只要平安,一切都好……
昙宗师傅的棍阵果然出奇制胜,制服并活捉了十个蛊人,嫂嫂替哥哥吸尽了毒素,但自己却昏迷了,二哥去审问蛊人,可惜蛊人不会人语,并且均莫名的死去,与其说是护主自尽,不如说是没有定时喝血而枯死。
我日日照着昏迷的嫂嫂……,她每日只能用勺子喂一些稀粥,就这样不昏不醒地睡着,哥哥发誓,必要亲…………砍下王世充的人头。
嫂嫂昏迷已经第三日了,正在嫂嫂的帐子前给嫂嫂煮稀粥,“真的吗?哪有那么残忍?” “你小子还不信你老叔啊,老叔我可是亲耳听见的。” “都说而听为虚,你又没见着。” “诶,这吃人的事儿,怎么能瞎说。” “朱璨?这名听着就像个吃人的。” “怎么样,老叔我消息灵通吧。” ……听到这样的消息,手中的锅都显些摔落。
夜里,换了衣裳,照常在帐子里给二哥调试洗漱的水温,见他进来,我便把今日士兵的对话告知他听,“当真有此事?” 他先是一问,我也有些不确定,道听途说,到底并非亲眼所见,“今日我倒是听无忌说起,朱璨?倒真有其人。”二哥倒了杯水说道。我也只是一旁听着他说,只是觉得世上若是真有此人,到真是害怕,吃人?这等荒谬之事,简直是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