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王妃,殿下,殿下他……”第二日士兵便来通报……我和嫂嫂均是紧张道“他怎么了!” “殿下醉的不省人事了,郑国公正照顾着,程将军说今日要攻洛阳城,吵着要独自攻城呢!”看了看嫂嫂,又转头问道“秦王现在何处?” “在郑国公的帐子里。” “嫂嫂,你随我一同过去。”刚走两步,又回头吩咐士兵道“去叫秦将军和尉迟将军拦住程将军,拦不住就把他捆来,军令未下,他要造反吗?” 到了帐子里,见二哥一身酒气地躺在哥哥的床上,手上拿着空了的酒壶,口中轻声,不知说着什么,嫂嫂见到此状便有些生气“你说说你,昨日我还跟小妹说,你看着世民我放心,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事,这叫我怎么放心……” “好了好了,嫂嫂别说哥哥了,我来照顾二哥,哥哥你快去看看程将军吧。” “你不必担心程将军,还是想想怎么跟世民解释吧。” “解释?二哥他跟你说什么了?” “兴儿,你先出去吧。”嫂嫂出去后,哥哥指了指床头的另一把椅子说道“哥哥早就跟你说过,你是世民心尖儿上的人。你怎么还让他为难?” 我也坐到椅子上道“为难?我究竟做了什么?让哥哥你都怀疑我?我是你亲妹妹啊!”
他欲拿下二哥手中的酒壶,二哥却拿的更紧“无忌,给我酒,给我酒,让我醉…” 不等哥哥说话,扯过二哥手中的酒壶,“你已经醉了!” 哥哥见状道“他是醉了,可他的心没醉,跟明镜儿似的,虽说你是我妹妹,可你若是做了对不起世民的事,哥哥可不会原谅你!” “你!”扔下酒壶甩袖而去。
这么多年了,从未有今天这样难受,我是那样后悔跟他来洛阳,也许不来洛阳,我还是会在王府日盼夜盼等他归来,然后久别重逢恩爱无双,更不会出现今日的猜疑。来到马房,抓起一把粮草喂给马儿,“殿下。” 回头一看,便双手合十行礼道“昙宗师父。” “贫僧路过此地,见王妃殿下面带愁色。”
不想多说什么,便道“昙宗师父的伤可好些了?” “万物源于心,贫僧心无伤,自然伤痊愈了。心伤,唯有自己明白了,伤才会痊愈。” “师父,您是佛门弟子,自然看破尘世琐事,我自小不信鬼佛之说,自然也没有师父心痊而身痊。” “早在十七年前,贫僧在长安见秦王殿下就知他将来必有大作为,小则兼济天下,大则千古美名,万事敬仰,王妃殿下可还记得八岁时,贫僧曾说过,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履中居顺,贵不可言。” “师父抬举我了。” “非也,非也,当初太原高府出了一件奇事,王妃殿下的舅母在王妃闺房外看见一匹从未见过的大马,高达二丈,鞍鞯齐备,神采飞扬,不出半盏茶,从天而降的大马却又平地消失了。” “确有此事,不过是舅母瞎说罢了。” “王妃殿下错了,高夫人只同丈夫提过,并未第三人知。” “那师父……” “贫僧从王妃殿下面相算出,得《坤》之泰 卦。筮人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 载物,德合无疆。牝马地类,行地无疆,内阳而外阴,内健而外顺,是天地交而万物通也《象》曰:后以辅相天地之宜而左右人也。龙,乾之象也。马,《坤》之象也。地交也。繇协于《归妹》,妇人之兆也。女处尊位, 履中居顺也。则贵不可言。”
“师父……” “王妃殿下,您将来的荣华贵宠,岂是今日能想象。贫僧本不想说透,见着王妃此时伤神秦王殿下又大醉而归,贫僧是不得不说了,王妃是秦王殿下的良药,秦王殿下是天下的良药,故而,王妃不可一意孤行……” “师父的话,我会记着的,也会当一阵风吹过,还请师父不要再提了。” 昙宗师父没有说话,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
回到自己的帐子里,嫂嫂正在等我,她已经煎好了药递给我,只是静静地坐在我旁边,端起药碗又想起昙宗师父的话,王妃是秦王殿下的良药,秦王殿下是天下的良药,此话何意?并非每个人都是都可攀称天下,如今陛下是李渊,即使传位也是嫡长子,听了昙宗师父的话不禁再次心里慌地出奇。“王妃,秦将军和尉迟将军来了。”门口的士兵通报道,“让他们……”刚一开口,嫂嫂打断我道“还要见秦将军吗?” 我低下头,继而又抬头对嫂嫂道“既然是清誉,我不怕,我是大唐堂堂正正的秦王妃,今日秦王酒醉,那我便替他打理这个大营。”转过头看向嫂嫂道“嫂嫂说,女子一样可以撑起一片天,不是吗?”
嫂嫂不再说话,默默点了点头,我沉沉舒了一口气,“进来吧。” 秦大哥和尉迟将军押着程咬金进了帐子,我这才端起药碗吹了吹热气,想磨磨程咬金的性子,程咬金见状果然怒了“王妃,秦王殿下呢?我唐军可不是没男子坐镇了?” 秦大哥拽了拽绳子道“知节(程咬金的小字)说什么呢!” 一旁的尉迟敬德也说道“不尊重王妃便是不尊重秦王殿下。” 程咬金转头瞪着尉迟将军道“你这黑子!尽不干正经事儿!俺看啊,那对黑白女将,就是王世充派来当线人的!” “胡扯啥啊你,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这是……” “够了!”重重砸下药碗,秦大哥一怔道“王妃息怒。”
“程将军,你是大唐的大将,大将自然有大用处,大胆识。”我看向程咬金说道,程咬金道“那是自然!” 尉迟将军踹了程咬金一脚道“快给王妃跪下听训!” 程咬金不服气道“俺老程上跪君主,下跪秦王,你虽是秦王妃,一节女流之辈,俺老程才……” “有你那么瞧不起我们女人的吗!”嫂嫂有些生气,她又别过头,小声嘀咕道“没有女人,能有你么?” 我转头看了看嫂嫂,“程将军硬要攻城可有军令?” 我端坐好,抬眼看了看他,他一撇头道“没有军令!俺老程就是想给秦王殿下报仇!堂堂大唐秦王,居然被小小反王关在牢狱?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我低头一笑道“程将军说的好!忠于秦王,此等忠良,该赏!” 程将军一听,顿时哈哈大笑道“哈,俺就知道秦王妃不会怪俺!” 我再次端起药碗,拿到半空中,一松手,药碗便摔落地上,散成些许碎片,熬好的药也湿了一地,秦大哥一慌道“这……” 一旁的嫂嫂也吃惊道“你这是……” 程咬金见状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起身走到碎片旁“一支军队就像是这些碎片,每个人都有一份力,少了哪个都会盛不住水,而程将军正是这碎片中一大半,若是失去了这一半的力量,这药……” 程咬金盯着地上的碎片,忽然转身跑了出去……
尉迟将军正要去追,秦大哥拉住他道“不必追了。”尉迟将军转头看了看他,秦大哥又看着我道“ 知节已经知道错了。” 我缓缓坐下,我猜想,程咬金脾气大,但却也心诚,如若适才之喻他能知晓,必会来请罪,抬手道“两位将军请先坐下吧,我以茶代酒向两位将军致谢。” “这可不敢当!不敢当!”尉迟将军忙作揖。我抬手道“将军忠心耿耿,拦住程将军犯下错事,我替秦王敬二位一杯也是情理中事,将军不要推辞了。”
端上茶具,正把茶壶浸到滚水中,程将军便赤背进了帐子,单膝跪地,举起木棍,我放下茶杯,问道“程将军这是要赤手空拳上战场?” 程咬金道“俺平日里听叔宝兄弟(秦琼,字叔宝)说的,《史记》里那个廉颇给蔺相如负荆请罪,俺也是来请罪的。” 他低头道“俺这是没找着荆条,才拿着这棍子,特来像王妃请罪。” 我端正坐好,故作惊讶道“哦?请罪?将军,您何罪之有啊。” 程咬金转眼撇了撇秦琼,又低头道“俺老程虽说不如叔宝兄弟念书多,但俺也有个羞耻之心,俺这回请罪,罪项有俩。” 将滚水冲入茶叶,不看着他说道“那程将军就说说哪两项罪名。” 程咬金道“第一个是俺不该趁着秦王有恙私自做主闯郑王宫,惹得军营混乱,军心涣散,还有就是……俺不该不尊重王妃,请王妃打俺几棍子出出气。” 秦琼和尉迟敬德听后不禁笑出声,程咬金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他们一眼道“笑甚?俺这是说真的。”他又看向我,抬了抬棍子“王妃不必客气,俺愿意挨王妃的打!”
微微弯起嘴角,挥了挥手,示意上茶道“这茶是云南新摘的普洱,有消暑生津之效,这个日子喝是最好不过了。” 程咬金再次疑惑地看了看秦琼,秦琼这才扶起他道“王妃已经原谅你了,快尝尝这新沏的茶。” 尉迟敬德喝口茶道“乖乖,这水忒烫。” 程咬金站起身,接过茶道“俺是粗人,舞刀弄棒还行,这品茶,俺还是喜欢喝凉水。” 众人不禁一笑,秦琼轻闻杯中的茶道“听闻这云南大叶种的普洱茶,茶性非常强烈浓郁,再得到了樟香的掺和,显现出一种高贵古朴,气韵无穷的茶味儿。” 低头一笑道“秦大哥见多识广,这正是云南大叶种普洱。” 秦琼道“这夏日炎炎,饮这茶正好。”
品完茶后,我对士兵吩咐道“将士们还在训练,怕是烈日容易中暑气,让炊事都熬些加了梨的凉茶,降降火气,再盘查好余下军粮,” 尉迟敬德作揖道“王妃想的仔细,将士们可是感激不尽。” 起身走下香案道“这都是秦王吩咐的,我也只是替他说说罢了,我一介妇道人家,自然不懂这些,还要靠将军们主持这个大局。” “是,末将遵命。”
他们三人退出帐子,我不抬头,但余光却是看着秦琼,他为什么要独自闯进郑王宫救我?真的只因为我是秦王妃?秦琼,你当初救过李氏一家的命,不要因为我,让李家和你秦琼,有了隔阂……
嫂嫂坐到我一旁,我也舒了一口气,嫂嫂握住我的手“瞧你,方才我都看你有些慌了。” 点头道“从来没有跟将军们说过话,还让程将军负荆请罪。”又转身朝向嫂嫂,“你知道吗?那时候就怕程将军执迷不悟,要是第一回做主就碰了钉子,那以后我可不敢再相信我自己了。” 嫂嫂“噗”地笑了“今日的你啊,才像是个主持王府的王妃!哦,不是不是,像……” 她倒卖起了关子,晃着她的手臂道“好嫂嫂,快别逗我了,像什么?” “像……”她食指撑着头,又抬头说道“呵,像,像个点兵的女将军!” “哈哈哈……”二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嫂嫂忽然停了笑,“对了,再去看看世民吧。” 不合时宜地问话,我顿时有些不开心,“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嫂嫂叹了口气“他再怎么说也是你丈夫,我和你哥哥成亲也有两年多了,我们哪回吵架不都是你哥哥让着我?夫妻吵架,谁退一步就好了,何必要闹那么僵呢?” 我摇头“我们没有吵。” “你们这样谁都不理谁,比吵架还可怕!你看啊,世民他酒量向来不错,这都醉的不省人事,可不是喝太多了?借酒浇愁,他这是心里难受……” 嫂嫂有些抱不平,我打断她说道“别说了,不好受的不是只有他一人。” “他…罢了罢了,但愿你哥哥能劝他以军营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