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收到大哥长孙安业的留书,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陛下复了他的职,命他前往丹阳宫当差,这个长孙安业,当真是毫无脑子。
安排了人到驿站询问,得知长孙安业一早就往南去了,看来还真是去丹阳宫了,丹阳宫如今是宇文化及掌控,怎会忽然安排长孙安业前去当差,明显有诈,这个哥哥当真是不让人省心,无垢立马换了骑马装,头戴幂罗遮住面容,不顾万姨娘劝戒,便要去拦下哥哥,万姨娘即刻安排了两人随行保护。
都过了晌午,也不见消息,万姨娘也是急了,给城外李渊递了事由,李渊得知也是怒了“这两个儿媳妇儿,可真不让人省心。”
眼见着追不着,也不见踪影,无垢看了看日头,便决定先回去再细做打算,调转方向的时候,也不知哪儿飞出两箭把随行二人射中,无垢的马儿也惊得高抬前蹄,头上的幂罗癫掉落地上,中箭的二人跌落下马后,仍挡在无垢面前,此时才见来人,人数不多,但兵马齐全,还有一辆马车。
“果然不出所料,还真来了。”一男子骑马靠近,两名中箭的护卫横刀挡在无垢前面,见来者不善,无垢皱眉看他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只要小夫人乖乖跟我走,我保证你那个蠢哥哥活着。”那人言语间,无垢看了看马车,便道“你是宇文化及的人?”
“算你说对一半,走吧,小夫人。”那人说罢,无垢面前两护卫便和对方刀剑相向,可寡不敌众,即刻败下阵来,忽地听到一声“妹妹快跑!”
是长孙安业的声音,无垢不得多想便驾马调转方向,哪知对方一箭射中马腿,无垢也摔下马来,那人道“小夫人是跑不了的,还是随我回丹阳宫去吧。”
“我一个深宅妇人,于你们毫无助益,为何要我去丹阳宫?我是李家的人,你就不怕李家打上门去?”无垢满是不解,自己与宇文家毫无牵扯,若为人质要挟唐公,自有公主或是旁人,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儿媳呀,为何要千里迢迢,以长孙安业牵出自己,费尽心思,这是为何呢?
那人也不解释,随即由人牵来马车,打开车门便看见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长孙安业,无垢急忙上前两步,那人指了指马车道“小夫人也请上车吧,他的性命,可在小夫人您手上呢。”
无垢知道自己一人也逃不掉,只能上了车,车上除了长孙安业,还另配两名女使,无垢瞧了瞧她们,也没有理睬,踢一脚长孙安业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啊。”
“妹妹,妹妹,都是我糊涂,都是我糊涂啊。”长孙安业也知道中了宇文化及圈套,后悔不迭“我以为真的复了我的官,我以为是真的……”
二人曾试过逃跑,但凡被抓回来,长孙安业免不了一顿毒打,无垢便也作罢,两名女使虽然一概不肯回答无垢的疑问,但一路侍候尽心尽力,也不曾为难。
西河郡这边还未收到消息,扎下营后,下令各部将士不得以军士身份搜刮百姓,更不许收受百姓银钱,但凡交易,概不赊欠,建成世民身先士卒,当地百姓也敬重关陇的军队。
世民来回西河郡总共只有九天,当天回到太原得知无垢也被抓去了江都,不等停留休整,便急着要南下。
“这个长孙安业,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我不打断他的腿。”长孙无忌大骂着,还立马穿戴起盔甲。
“这是观音婢的。”这是随无垢出行后侥幸逃脱的护卫拾回的帽子,世民一眼就认出正是观音婢骑马时所戴的幂罗,“即刻就走,不能再拖了。”
“为父已安排了人一路追踪,若要正经南下也不是易事,途径窦建德和徐圆朗的地界。”李渊还未说完,世民便道“大部分反王都聚集去了江都,一路过去不会有难事,只要元霸与我同行,南下也不是难事。”
“二哥放心。”元霸拍了拍胸口道“这个宇文化及,他敢把我二嫂给拐走了,管他儿子是什么大英雄呢,我一定把二嫂安全地带回来。”
李渊看了看建成,又看了看世民,他知道世民的性子,这次,怕是触了世民的底线了,谁劝都没用了。
当日,世民便一行十来人直奔江都方向去了。
长孙安业本就愧疚,路上也只能多护着妹妹,有一回那领头人只摸了无垢的手一下,向来懦弱的安业,即便被绑着也扑上去咬破了他的手臂,虽然后来被打的鼻青脸肿,他也没抱怨别的,无垢问他,他才哭起来“人到了绝境,不得不拼一把了,我这个哥哥啊,真是窝囊透了,妹妹,我做了这样的错事,没被他们打死,也会被辅机和妹夫打死啊。”
这一路果真平坦,直到丹阳行宫也毫无阻拦,无垢被带下马车,在这新修的行宫里,竟看到一个娇美风韵的女子,年纪倒也不小了,却独有一种魅力,看着轻纱下缠绕着金环的玉臂,莫说男子,即使女子见了都忍不住多瞅几眼。
那女子眼神哀默又不失贵气,她从无垢身侧走过,带过一袭不俗的香气,二人眼神交错,仿佛看到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无垢不禁感叹行宫中竟有这等绝色之人,可惜生逢乱世,绝色倒真不是好事。
“一载春夏相思意,不枉马蹄行千里啊。”马车后忽然走出一人,口中咕噜着自己有感而发的诗句,无垢定睛一看,有些面熟,又不知是谁,倒是长孙安业大叫一声:“宇文智及!你们什么阴谋,把我和妹妹绑来这里!”
“你倒是无用,不过你这妹妹嘛……”宇文智及靠近无垢道“长孙将军的女儿,嫁于我这新封的昭阳王做王妃岂不美哉。”
无垢不由地瞪大眼睛看向他“你混说些什么?竟这般无视律法。”
宇文智及凑近无垢,又指了指方才走过的绝色女子道“小夫人可知她是谁?” “你爱说便说,离我远些。”无垢挪开两步,宇文智及再次靠近道“小夫人不要如此拒人千里之外啊,我可是废了那么大的劲儿把你从太原弄来,待我禀明兄长,你便是我的王妃了。”
“你休想。”长孙安业被人按住,嘴里还在骂着宇文智及“你这破野头,你敢动我妹妹一下,待唐公的人马一到,你死都不知道埋哪里。”
宇文智及冷笑一声道“哦,你自个儿都剩半条命了,还嘴硬。“他单脚一抬,踩在马车边上,指了指脚尖道“你要是像狗一样钻过去,我或许能发发慈悲,放了你这妹妹。”
无垢一听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去,宇文智及被打了一耳光,却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脸,又握住无垢纤弱的手腕,陶醉着作诗道“玉手纤纤呼风来,眉眼处处留暗香呐。”
长孙安业急道“你放开她!”他也是考虑了一下的,对于这个妹妹,自己当真是愧疚至极,好吧,为了她,自己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如果是长孙无忌,也会拼命保护妹妹吧,他甩了甩膀子,两边的武士也松开手,他便真的跪下,朝宇文智及爬去。“大哥!”无垢急忙蹲下扶住他,自古男儿膝下尊贵,即便安业再不成器也是长孙家的嫡子,怎可受这等屈辱。
“你怎么可信这种人的话?”无垢要拉起哥哥安业,宇文智及蹲在无垢身边道“小夫人你怎么不肯信我呢?我这便带你去禀明兄长。”
“放开她!” 再见的人,正是后来在这丹阳宫中拼命保护无垢的人,宇文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