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一听，阿爹要以武卫将军的铠甲为筹码招录秦琼，便连连反对，“虽只有两面之缘，但此人忠志侠义。”世民看了看元霸，继续说道“那日在四明山，他见了元霸身着这铠甲，若他那时开口我定归还于他，可他说已身许瓦岗，与我各为其主，为了保战友，丝毫未提起铠甲之事，甚至还说，放他和战友离开便是抵了当年之恩，与咱们，护不相欠。”

“嗯。”建成听得对秦琼也是敬佩万分，说道“若这样说，此人倒是可深交，若能为我等所用，必是化羽添翼。”他转想李渊道“阿爹，二弟说的是，这样的人，断不会被这铠甲左右心志。”

“正是，若要他归从，非得是他自己愿意。”听了两个儿子这番话，李渊亦是明了“我儿思虑周全，是阿爹小人之心了。” 他拍了拍世民道“这样吧，这身行头妥善安置，留待需要之日吧。”

“啊～这是靠山王给我的，怎么就收起来了。”元霸扑到铠甲上，有些不舍，扣着铠甲上的鳞片，巴巴地看向世民，“这本就是恩人的东西，将来要物归原主的，你这样霸占着，可不是忘恩了？”世民提起他的衣领将他拎起，元霸恋恋地揪着铠甲的边缘道“那我的铠甲坏了，二哥叫人再给我量体，按着这模样打个新的。”

回到房中，世民问起玉玺一事，无垢便关了房门，转身去寻，世民在身后问道“你可有觉得此物有何异样？”

“异样？”无垢微微蹙眉，端出方盒道“那么危险的东西，我那时还没敢细看。”世民褪了鞋靴，与无垢一道坐床上，拉下幔子道“现在你再仔细看看。”

那日慌乱，见了这危险之物，无垢粗粗一撇就藏了起来，再没拿出，今日世民在身边，再见此物，也安心了不少，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玉玺，大小约摸四寸，上面雕琢扭交于一体的五龙。

“可发现了什么？”世民凑近问道，无垢翻转过玉玺，仔细看了看刻字，手指轻轻点了点印泥，在指尖捻开，似乎的确有些怪异之处，轻声道“我从没见过玉玺，不敢妄下定论。”

世民也沾了着印渍，放在鼻尖一嗅，另一手拉住无垢的手，握在手心说道“我也心有疑虑，这儿就咱俩，你说与我听听。”

“自始皇帝起，镌传国玉玺，此物当为国之重器，虽珍贵异常，但毕竟流传千年，屡易其主，辗转于各朝皇族，这岁月的积淀，总不会如此完好。” 无垢再次执起玉玺，透着光端详道“但这方玉，好像太过于精美，无瑕无疵。”

“还有这儿，你看。”无垢翻过玉玺，用指甲剔出印泥，指着这处道“用了一千多年的东西，日日沾染朱砂，多少都会渗色积垢，我剔开印迹的地方，竟没有染匀朱色，我怀疑……但，我未见过真宝，不知是不是本应这样子的。”

世民接过玉玺收着道“不用怀疑，这就是假的。”

“那这是哪儿来的？”无垢将方盒再次藏好，世民单手撑头靠在床角道“这次在四明山，陛下交给我的，后来我也发现了这玉玺的异样。”

“那不打算告诉阿爹了？”无垢问后，世民道“此物虽假，或许还有旁的用途，陛下还跟我说了好些话，我还没斟酌好，待我考虑周全再告诉阿爹去，现在，此事只有你知，我知，还有调包那人知道，若传出去，该大乱了。”无垢越听心越慌，明知大厦将倾，要等着看它倒下，是多绝望，陛下内心一定也很煎熬，那这玉玺“你是说，早就被掉了包，只是，陛下自己不知道？”

见世民点头，无垢都有些惊了，玉玺易主，国之将倾，虽现下已是末路，江山易主也是迟早的事，世道，越来越乱……

腹中胎儿也是一惊，踢了无垢的肚子，世民着急着看她，无垢压着心中慌乱，温柔道“没事，他翻身呢。”

世民起身又靠在无垢腿上，耳朵贴着腹中胎儿，感受着孩子在妻子腹中动弹，他柔声道“我想让咱们的孩子生在太平盛世。”无垢听着这话耳熟，正是从前自己对窦夫人说过的那句“真希望孩子们能生活在太平盛世。”

没过多久，探到两个大消息，一是主上不打算回京，反而在丹阳郡翻修了丹阳宫，下了迁都城的诏书。二是京中禁军秘密调往丹阳郡。

看来玉玺果然在宇文氏手中，世民得知这个消息，便明白了，此刻主上已完全被架空，迁都城的旨意全然是宇文家的意思，否则，禁军调离，宫中官眷毫无保障，主上自己断不会下这样的旨意，甚至玉玺，早已被他人掌控。

是时候了，世民将那日在四明山和主上的对话告于父亲李渊，他听后，面上毫无惊色，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中。

李渊想起了妻子窦氏，她曾说的“天降大任。”她曾说的“这样覆巢之下，咱们又如何安身？”她曾说的“这是重整社稷。”那时她气疾入肺，喘息都困难，还拉着李渊的手，提醒他“这乱世，不想趟这浑水都不行啊，一大家子人呢，没法子独善其身，水浑了，得跳出来啊。” 耳边全是妻子曾说过的话，一句一句敲震着自己。

要是她还在，应该是会这样做吧。向来守旧的父亲，这一次也下定了决心，从前一直不愿逆反，是不愿做不忠之人，也拗不过自己心里的坎儿，被儿子逼得好不容易狠下了心，可是御驾亲临太原，见了主上，听了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才知他的无奈，又后悔自己曾动了反叛的心思，狠也狠不起来了，也许是有了主上的默许，也许是窦夫人临终前的一番话，如今，真的是趟进了浑水，不跳不行了，这次，李渊终于下定了决心——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