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乱世隋末——期满守孝
第十九章 乱世隋末——期满守孝

“也是那时,临潼路上,老爷听到树林子里有异响,一路上强盗又多,也没想那么多,随手一箭射进树林子,后来才知道那一箭正中咽喉,一箭毙命。”李宝说着,世民逐渐有了记忆,一拍脑门道“哦~我想起来了,有这回事儿。”

“那时阿爹知道错杀了人,表明了身份,还赔偿他的侍从多少两银子。”世民边回忆边道“好像是五十两,五十两也不是小数了,阿爹与人为善,若说有仇,应该只有这人了。”

“也忘了问是谁了,回去再问问阿爹去。”世民照顾着李宝歇下,便又被杨广招去,这些日子里,他听了很多杨广年轻时候的事迹,也明白了朝廷是怎样一步步走到如此境地。

全军休整小半月,世民等人才回了太原去,还没到府上,便觉得街上清冷,天也阴沉沉,只想着是夏日里多阴雨。

好几月未见母亲和妻子,世民挂念紧,顾不得阴雨,安排了李宝等伤员坐马车,其余人护送着,自己便冒着雨骑马先行。

进了城,雨越下越大,伴随着雷鸣电闪,瓢泼般的雨水倾面而来,世民竟觉察不到,满心都是挂念之人的音容笑貌。

怎么回事,街上满是被雨水淋湿的纸钱,这是谁家的白事,谁家的白事能从城外一路撒满纸钱,心里忽然间的慌乱,不由得扬鞭加速,狂乱的雨中,马蹄更溅起一路水花,比起此刻的雨声,马蹄声几乎听不见。

世民身着铠甲,淋了雨水更是沉重,扑面的雨水遮不住最不想看到的,远远地能瞧见唐公府的大门白车素马,心里‘咯噔’一下,使劲拉住缰绳,马儿高抬前腿,世民顾不得便要下马,慌乱地踩不稳马蹬,从马背上摔下,又赶忙跑进府去。

一进前厅,便看见给窦夫人设下的灵堂,心里一下子空了,脑中也是一片空白,眼前闪闪地发昏,耳边是出征那日母亲的声音“此去凶险,阿娘等你回来。” 世民直直跪下,铠甲咣当一声砸下,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只是一滴接着一滴串成了珠子落在地上,阿娘终是没等到世民回来……

“二哥。”元吉今日守夜,但他自小不被喜爱,便是奶娘抚养长大,顾对生母窦夫人感情寡淡,守夜自也是在旁屋,听见动静才出来,见二哥正是伤心,也不敢说话,默默跪在二哥身侧。

这几月来,窦夫人气疾反复,好几回憋过气去,这气疾是老病,半月前过身,走的突然,弥留时还念着要俭薄送终,一口气提不上来,便是阴阳两隔,因着夏日炎炎,早早便入土安葬,半个月了,大姐秀宁夫妇也回了京,只是府上依旧是低迷伤感。

元吉跪的膝盖酸痛,偷偷起身,世民直直望着牌位,毫无表情对身旁的元吉说道“休息去吧。”

府上琐事近来也都由万姨娘料理,无垢又怀着身孕,多有不便,大嫂虽也有孕在身,好在生养过,身子强健些,能帮衬着万姨娘,孙辈的承宗年纪还小,怕他乱跑冲撞了灵位,只能在后院由无垢惜容照看。

“阿娘,我想回去睡觉了。”承宗见母亲过来,便从惜容身边跑来,大嫂牵起承宗道手道“世民回来了,在前厅呢。”

惜容一下站起,无垢也随即站起身,大嫂走近无垢道“这个倔脾气,衣裳湿透了,跪在灵前也不肯挪身,谁的话也不听。”说罢,便领着承宗回了院子。

惜容在一旁有几分尴尬,无垢低头摸了摸肚子,看向惜容道“下着雨,我过去也不方便,你且去看了看吧。” 惜容上前两步,心里也是思念,又停下步子道“我,我还是不去了吧,这个时候,他可能只想见阿姐你。”

无垢嘱咐阿绣去找世民平日的衣裳,拉过惜容的手道“别推脱了,别把自己当外人。”她低头看了看七个月的肚子“我也着实不方便走动,你去劝劝他,好歹换身干净衣裳,吃些东西。”

惜容接过衣裳,叠的整整齐齐又抱在怀里,无垢递给她一把伞,柔声道“去吧。”

后院到前厅,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这一路,惜容觉得很漫长,足够她回忆往事,遐想未来,他的正妻这样温柔,即便自己一辈子不得世民些许疼爱,有这样一个姐姐,便足够了。

还未到前厅,便听见元霸的哭嚎声,只是元霸放声大哭一场,便擦了眼泪,抽噎着吃了干粮。惜容打着伞站在屋外,看着世民的背影,当真心疼不已,也不知该如何开口,门口站了多久,一声雷响才回了神。

单手轻轻放在他肩上,世民并未回头,将手附在她手背上“阿娘还是没有等到我。” “换身干衣裳吧,我陪你。”

听这声音不是无垢,世民的手也慢慢收回,亦没有回头“我自己陪着阿娘,你回去吧。”

惜容鼓了勇气,近他身旁道“姐姐她身子重,我是替她来的。”

听到无垢,世民也安了安心,沉默良久,便起身朝里屋走去,惜容随即跟上,世民接过了衣裳,却也关上了门,关门带风吹起了惜容额前的发丝,本想推门的手停在门框上,渐渐垂下,一阵委屈涌上心来,被圣旨框住的姻缘,他真的那么反感吗?

前脚踏出前厅,后脚又不甘心地撤回,跪在窦夫人灵位前,至少还可以陪着世民,待他换了干净衣裳出来,见着惜容,也并没有意外神色,无言的夜晚,像极了成亲那日静悄悄的烛火。

在这一刻,惜容当真瞧不起自己,只因多年前灯会上远远瞧了一眼,舍了公主之尊愿做庶妻,备受冷落自己却乐此不疲,哪怕只是像此刻,能陪在他身边,也是好的。

待雨停了,前厅里的二人都是沉默着跪在灵位前,静悄悄地能听见香烛在火光中蜷缩的声音。

得知世民依旧不吃不喝,无垢只得自己跑一趟,“吃些东西吧。”她走到世民身侧,世民抬头见着妻子,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抱住她,侧脸小心地贴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无垢第一次见这样的世民,眼眶红的可怖,却没有泪痕,眼泪早已流尽,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没陪着守灵,只是心疼地拍了拍世民。

一旁的惜容见状,又轻轻闭上了眼睛,心中却是百感交集,自己小心翼翼,都不敢伸手触碰到他,怕他躲开,怕他恼怒,看着面前的一对人,这才是结发的夫妻吧。

“好了,吃些东西吧,容儿在这里陪着你。”无垢轻推起世民,摆好了餐食,“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雨一停,还有几分凉意,天色也逐渐暗下,阿绣点着蜡烛,撅嘴道“好几个月二爷才回来,小姐你当真不想他吗?”

“自然是想啊,只是如今的确是不方便。” 屋中渐亮,无垢翻了翻湿漉漉的铠甲道“阿娘这一去,对他是很大的打击,让他自己静一静吧,有公主陪着他,我也放心。”

“大家都伤心,那看着别人在二爷身边,小姐不是更难受吗?”阿绣收着铠甲,看了看无垢,无垢摇头叹息“现在又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这也难受那也难受的,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诶!”无垢惊呼一下,这铠甲还有断裂的地方,不止一处,想来这一战又挨了不少刀剑伤,“先收去浆洗干净吧。”

后半夜,只听得屋外脚步急促,无垢刚刚睡着便又迷糊着醒来,唤了两声阿绣,却不见进来,走到门外一瞧,阿绣和惜容一左一右架着世民过来,上前扶住问道“怎么了这是?”

“他昨儿淋雨受凉发了高烧,刚在前厅昏过去了。”惜容道“已经去行宫招了留守太医了。” 世民头疼的厉害,躺下床还不忘将怀中一物塞给无垢,有些分量,无垢正想问,世民却皱眉摇了摇头,无垢便知晓了这是公主不能见的东西,悄悄藏进袖口。

等着世民吃了太医熬的药睡下,无垢才回房去,那一晚是惜容照顾着世民,她趴在床边,瞧着世民的侧脸,守了一夜。

无垢回到房中,在烛光下打开那盒子,不由得一震,一国之印,怎么会在世民身上,暖玉生烟,玉质细腻,刻字清晰,毫无瑕疵,无垢急忙寻了隐处安放,注定是这无眠的夜晚……

第二日一早李渊和建成也赶回家中,世民稍稍好些,又跑去灵堂,仍是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痛中,四明山解围这一战的过程也是从元霸那儿听来,缓了好些日子,世民才算是走出来,即使这样,别人也是不能提起的,只当是窦夫人去了远方,还未归。

李渊得知四明山巧遇当年的金锏少年姓名,一直念着这个名字,秦琼,秦叔宝,又看见元霸日日显摆的武卫将军铠甲,猛然惊道“这武卫将军便是这秦叔宝的父亲!”

“这身铠甲,适时便归还给他吧。”李渊摸了摸铠甲,思量一番,又道“且慢,既然他不愿加入李家军,不如当一筹码,既是他父亲的东西,想来他也不会拒绝。”

“阿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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