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乱世隋末——刮骨疗毒
第十八章 乱世隋末——刮骨疗毒

杨广这才看见世民手臂上受了伤,还渗着血,只是本就满是泥泞血污的铠甲皆是刀痕磨损,分不清罢了,“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且要当心啊。” 杨广起身,回头看着高高挂起的山河图,轻轻抚摸。

“开皇八年,朕和你一般大,领衔统帅,兴兵平陈,几经沙场,真是踏着千万人的血肉之躯出来。”杨广看着面前的山河图,想着自己当年的卓著功勋。

世民说道“阿爹阿娘也的确说,陛下之功可盖先贤,世民却觉得,百姓想要的那个太平盛世,若能实现,那便是秦皇汉武也难一较了。”

“是啊,他们怎么还愿说朕的好哇,创业容易,守业难啊,从前熬过的日日夜夜,那会儿竟不觉得苦。”杨广拍了拍山河图,枯瘦的手握成了拳“如今,怎么那么难呢?”

杨广深深叹口气,又蹲下,双手搭在世民肩上道“孩子啊,杨李两家本就纽带相依,它若落于旁人,朕情愿是李家,也只有李家会保我杨家。”他低头看了看玉玺,“朕真后悔当初得了这皇位啊,若只是个皇亲贵胄,清闲王爷,岂不快哉。”

“朕,真不想做皇帝了……”杨广的声音渐轻,世民说道“陛下不可这样说,既挑起这担子,也不是轻易可放下的,此物只当保管,陛下还需重振精气,留待来日。”

杨广摇了摇头“当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什么都不怕了,当一个人拥有的多了,反而畏手畏脚,你可知,为何?”

为何?从前各方消息得来的是主上昏庸无度,主上贪乐荒唐,主上滥杀忠臣,主上重用奸佞,可自从御驾到了太原行宫,世民看到的是各种无奈,各种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想来,的确是晚了。

世民静下心,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么多年,有千千万万的机会杀了宇文化及,为何迟迟不能,反而让他步步做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您说的是自己,也说的是朝中奸佞。”

杨广想起京中女眷子孙,“是了。孑然一身,无欲无求,敌人会惧你怕你,权利、地位、亲人,当你满身牵挂,竟不敢有一丝妄动,这才是最致命的。”

此时,帐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杨广示意世民藏好玉玺,并道“还有最后一事,你听好,惜容,朕,视若珍宝,还望你也能将她放在心上,护她周全。”

宇文化及遣人来报,其子成都重伤垂危,一时无法下山,好在山上山下都制了关卡,山下还有靠山王坐镇,这才下了令在四明山休整几日。

靠山王言而有信,果真将北周武卫将军的铠甲送来,铠甲虽大,元霸穿着及不合适,但做功精妙,又有着大将英名,元霸还是爱不释手,日夜不脱。

虽说山上防范做的极好,仍有漏网之处,近五日来,总有暗箭袭来,且次次直指世民,箭箭狠毒,不日,又在夜中袭击大营。

来人不多,但功夫上乘,拜阵之人皆自行了断绝不被俘,为首的黑衣人中了元霸一锤,被人相救而去,元霸随后紧追,李宝替世民挡住暗箭背后负伤,世民回神飞身一箭又中袭人要害,扶住李宝,回头隐隐见逃跑之人手持一对金锏,在月光下显得灿亮。

见李宝伤势不重,世民便追上元霸,离得大营稍远,同对方二人成对峙局面,元霸一锤不轻,黑衣人受伤严重,低头撑在地上,看不清面貌,持金锏那人身形矫健,眉目清秀,若不是能在那么多人手下脱身,倒是看不出武艺非凡,着实像个世家大族的公子。

那人持锏横在身前成护卫状,细细打量着面前两位少年,多年前的稚子,如今已是意气风发,只用了世人皆知的小计谋竟顺利占据有利地形的奇少年,又看了看元霸,身量极其瘦小,与铠甲倒是不匹配,但这身铠甲却如此面熟。

世民亦觉得这人瞧着面善,好似从前见过,他依稀记得父亲提过的金锏少年,时隔十来年,那人竟还如此年轻,从小到大,世民从未在自己容貌上有过迟疑,毕竟他是世人口中那个貌比潘安胜三分,生得一副能让整个太原郡的少女驻足多望两眼的好样貌,可见了这金锏男子,世民倒有几分不自信了。

二人对视良久,心中各有盘算。

“你可是……”

“你可是……”

二人一同发问,又一同停住,世民收起兵器,做了一‘请’的手势,示意对方先说,那人便也收起金锏,开口道“你可是太原公子?”

元霸一听,上前一步,指了指黑衣男子道“不管你是谁,他好几回暗箭要伤我二哥,定不是好人。”

世民拉住元霸,将他拉到身后,此刻李宝也赶来,受了伤仍不忘立剑护在世民身前,世民按下李宝手中的剑,要走近对方,李宝急道“二爷小心!”

一步步走近,金锏男子并无伤害世民的意思,并道“十几年前,公子一家可是在临潼遇袭?”

“那你便是……”听得那人这般说道,世民便肯定了,单膝一拜“恩人!”

那人急忙也同姿势搀扶,“恩人一称,愧不敢当,在下秦琼,字叔宝。”

“秦大哥,当年之恩,李家从未忘记,家父曾重金悬赏寻找持金锏之人,不想在此得见,世民望能与秦大哥同事。”二人相互扶持着站起,秦琼便后退一步道“公子美意,恕叔宝不能领受,叔宝为瓦岗一员,同公子道不同,只能各为其主了。”

“秦大哥乃忠志之士,世民便不再相劝了,瓦岗首领的泰山大人刘文静先生,世民与他有几分交情,若秦大哥有意,李家,随时恭候。”世民说罢,秦琼听后道,“刘先生倒是好人,只是他这女婿,唉,不说也罢。”他回头看了看重伤的黑衣人,便道“公子若念当年之情,今日便放过我二人,从此,互不相欠了。”

“不行,他几次三番……”元霸正说着,世民打断他,又对秦琼道“秦大哥当年救我一家之恩,岂是今日能相抵的,我不知此人与秦大哥是何关系,只因他次次要我性命,本不该留他,看在秦大哥面上,我便饶他一命。”

地上那黑衣人吃力抬头道“李家小儿,你今日不杀我,来日再见,我定不手软!”

“好,我便等着。”世民蹲在,凑近他道“我也告诉你,来日再见,我,也不会手软。”

见周围无人随来,便行了方便,让二人离开,此时李宝再撑不住,倒在地上。

回到帐中,瞧过伤口才知李宝中的箭上带毒,世民竟毫无考虑,直接吸出毒血,太医不知何毒无法配药,只能用常用解毒草入药,暂缓了毒性蔓延,虽不致命,但李宝伤口处的毒却无法祛除,眼见着日渐消瘦,好在世民口中无伤口,不然单单吸出毒血对自身也足以致命,李宝只是世民从小的伴读,从小一道读书一道习武,李宝处处维护世民,世民也早已将李宝视作亲兄弟,自他受伤,世民便将李宝的床铺搬到自己帐中,方便日夜照顾。

这几日瞧了他背上伤口已经淤黑腐烂,着实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是夜,世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闭眼便浮现出瘆人的伤口,李宝这是替自己挡了一难啊,不然此刻躺那儿的便是自己了,满怀心事地躺着,迷迷糊糊中,不知是梦还是想到了曾看过西晋陈寿所著《三国志·蜀志》,眼前出现一副关羽刮骨疗毒的场景。

刮骨疗毒,刮骨,疗毒,想着想着世民猛然坐起,连夜喊了军医前来,军医是个宫中带来的老太医,见识广博,但听了刮骨疗毒后,便道“老夫曾听过,书中也曾读到。”他吸一口气,有着迟缓“但刮骨开肉毕竟大破元气,至今也无人试过……”

“那就试试看!”世民看了看李宝,他转头看着世民,吃力的点了点头,暗黑的唇色,中毒已深,再不作为便真是死路一条,如今再无他法,只能一搏了,成不成,只看命数造化了。

老太医见世民如此,便下狠心道“好吧,那老夫也赌上这辈子医术,试上一试吧。”

一盏曼陀罗药酒给李宝饮下,只能缓解些许疼痛,揭下层层纱布,每一层都被毒血浸黑,世民又多点了几盏灯,昏暗跳动的光线下,每触碰到伤口,李宝仍疼的抽动,况且,这还未开始动刀。

老太医摊开布袋,一排各式小刀布开,看得出这些器具常年未用,他斟酌片刻,取出一把小巧的尖刀,磨得锋利后在蜡烛上烤的发红,又拿起沾了药酒的纱布快速一抹,说了声“孩子啊,会很疼,忍着点儿啊。”

滚烫的刀片触碰到皮肉,发出令人悚然的声音,世民都不由得打了寒颤,李宝全身一抽,紧咬着牙,额上颈上青筋凸起。

第一刀,第二刀……李宝从牙缝中发出隐忍地声音,松散的头发都满是汗水,顺着下颚一滴一滴浸在手上,疼的撕心裂肺,岂止是李宝一人的疼痛,世民眼中亦是通红,他也是隐忍着心疼。

流出的血很快浸湿的床铺,一开始李宝还能忍着,后来再也忍不住那种疼痛,吃痛声越来越响,再后来,疼到没了力气,疼到没了知觉,渐渐没了声音……

“阿宝,阿宝!”不知自己睡了多少日子,最后在世民的喊声中醒来,李宝睁眼一动便吃痛地直皱眉“二爷……”

见着李宝醒来,老太医也算舒了口气,“总算是救回这孩子一条命啊。” 世民也放下心来,对老太医各种谢恩,对李宝道“幸好,没事了。”

李宝刚醒,还很是虚弱,仍咧嘴笑道“二爷拼了命地救我,我怎么敢死啊。”

“你本就替我挡了那一箭,如果是我,你也会这样救我的。”世民接过药碗道“趁热吃药吧,养些日子便能好了。”

李宝急忙要起身,又吃痛不敢动了,只能半靠着道“二爷是主我是仆,我自己吃药便是了。” “哪里的话,你昏睡这些日子,不都是我给你喂药,从小到大,我只当你是亲兄弟。”世民喂他一口药道“那日真后悔,早知箭有毒,真不能放他。”

“那人刚烈的很,二爷不放他他也不会拿出解药的。”李宝见周围没人,便道“二爷若记得持金锏那人,可还记得当时另一事?”

世民会想着,又无深刻记忆,便道“那时我还小,记不得许多,这也是听阿爹说的,你说来听听,许还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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