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乱世隋末——反王四起(一)
第十五章 乱世隋末——反王四起(一)

待窦夫人病情稍稍好转,往后几日,李家几兄弟为征集骏马粮草,纷纷奔波城内外,与李家军同住在帐营里,凭借陇西的望族地位,又有着唐国公的名声,外加上大嫂娘家荥阳郑氏,长孙无忌及高士廉的助力,李家军的兵力已大大超过预料。

窦夫人身子不好,如今已由万姨娘主管家中琐事,好在万姨娘也是识得大体之人,窦夫人也信得过她,无垢身量纤细,开春后才些许显怀,从前的衣裳也穿不得了,万姨娘也早早制好了宽大的新衣。

“正合身呢。”万姨娘帮无垢试了新衣,继续道“这开了春,也逐渐热了,多做几身你好换洗,我那儿还让人赶制着更宽松的,待你六七月份的时候穿。”

“让姨娘费心了。”无垢对铜镜照了照道“这才四个月,我瞅着自己都圆润了不少。” “不费心,看着你们也生儿育女做了爹娘,我们做长辈的心里也高兴。” 万姨娘扶着无垢坐下,蹲下身看了看她的鞋子道“瞧我,光想着衣裳,你这身子沉了,腿脚容易浮肿,到时再让人制几双合适的鞋来。”

“阿娘近来身子可好?她总说怕过了病气不许我去看她,天转暖了,阿娘也该好了吧。”无垢几回想去,窦夫人怕气疾传人,不许无垢这有身子的人过去,万姨娘点头道“可好多了,郑氏亲自盯着煎药,一日都不落的,我看夫人气色也转好了。”

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万姨娘看了看窗外,担忧道“集弘跟着几个哥哥们在营里,也不知道他适不适应。” 万姨娘的儿子李集弘,名智云,同世民他们是异母的兄弟,家中排行老五,如今也才十三岁,虽写的一手好字,骑射功夫倒不如几个哥哥,阿爹专让他跟着哥哥们在营中历练,无垢宽慰道“前些日子世民还说起,五弟年纪虽小,在营中做起事情来可比他三哥四哥有心。”

听闻夸赞了儿子,万姨娘也有几分欣慰,“这孩子从小我带大,性子也同我一样,我倒盼着能像夫人的几个儿女那般能文能武的。” 无垢见门外万姨娘的女儿过来,便道“正说着的呢,瞧,令旗就过来了,倒是阿娘养大,性子和秀宁姐一模一样。”

“若是我这对儿女性子一换倒是好了,女儿家我也不盼望她建功立业,只要她嫁个好人家便好了。” 万姨娘的女儿李令旗是家中第二个女儿,如今才十一岁,她小时候就交由窦夫人管教,窦夫人崇文尚武,一众儿女都教养地文武双全。

令旗进了屋,绕着无垢转了一圈道“二嫂的肚子又大了些,二嫂生个小弟弟,我带他一道上军营去。” 万姨娘拿帕子擦了擦令旗周边的雨水道“女孩子家家的,哪有去军营的,瞧你两个嫂子,不都是在家里?”

“不一样。”令旗刚换了牙,门牙出空空的说话还漏着风“阿嫂们是李家的媳妇儿,我是李家的女儿,秀宁姐能在军营我也能的。” 万姨娘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尽胡说,你这样咋咋呼呼的,以后谁愿意娶你做媳妇儿。”令旗不屑得‘啧’了一声道“我还不愿意嫁呢,就那些乡野匹夫,都不如我几个哥哥好看呢。”

“诶二嫂。”令旗凑近无垢问道“军营里好不好玩儿,二哥哥跟你说过吗?” 无垢答道“行军打仗哪有好玩儿的。” 令旗叹口气道“唉,二嫂也这样说,窦阿娘让我跟着哥哥们习武,却不许我随他们去军营,好不公平。”无垢安慰她道“令旗还小啊,待你在长大些,能保护自己的时候,阿爹阿娘就放心让你去了。”

这几日天放晴了,园中的珍奇花草开了不少,同外面兵荒马乱的世道全然不同,无垢腹中胎儿已然稳固,她瞧见大嫂郑氏一人坐在厨屋小药锅前,一进屋还吓了大嫂一跳,“你来干什么呀,这屋里又是烟又是灰的。”

“久了没瞧见阿娘,我想和你一道儿去看看她。” 无垢蹲到药锅一旁,郑氏忙起身把小板凳给她道“坐这儿坐这儿,你这身子怎么能蹲着。”

“一样有了身孕,怎么你看起来轻松得很?”无垢看着大嫂的肚子还比自己大一些,郑氏道“兴许我这胎是闺女,我怀承宗的时候也像你一样,吐的啥都吃不了。”陪着郑氏熬好了药便随她一道儿送去给窦夫人。

有些日子没近窦夫人屋里了,无垢一脚踏进便闻到浓重的药渣子味儿,窦夫人并不是无垢想象中躺在榻上的憔悴模样,而是正在书桌前练字,见着最后一笔落定,无垢才唤了一声“阿娘。”

“听见你来了,这孩子,说着不让你过来还不听话。”窦夫人佯装着生气,接过郑氏端来的汤药,“前些日子确实由不得自己,吃什么吐什么,近来到好了,能吃能喝,那日早上的浆水面,我足足吃了两大碗。”

无垢坐下,郑氏也坐一旁。

窦夫人看着两个儿媳的肚子,嘴角逐渐露出笑意道“能吃好啊,这会子要是吃不好,你这肚里的小家伙儿可不愿意了。” 无垢想着如今乱糟糟的世道,地里颗粒无收,灾民遍野,自己毫无作为还衣食无忧,不禁又有几分愧疚。“真想让孩子能生活在太平盛世。”无垢摸了摸肚子,郑氏挪了挪位置,靠近无垢道“盛世难出英雄,我倒希望承宗快快长大,在这乱世闯出自己的地位。” “都好都好。”窦夫人拉着两位儿媳的手道“闯过这时候,孩子们都能生活在太平盛世了。”

“阿娘,令旗说想跟着去军营看看,现在太原的营中倒也安全,我想着让世民他们何时带她去看看。”无垢想着令旗多次提起的愿望,便替她提了一嘴,窦夫人拍了拍无垢的手背道“你这孩子啊,太实诚,一家之主可不是一味地满足每一个人,你看,秀宁和令旗一样是李家的女儿,但秀宁是我嫡亲的孩子,我让她习武让她上战场,即便是她上了战场会有什么样的情况,我做亲娘的,担得起一切后果,但令旗不一样。”

无垢恍然明白了什么,回应道“令旗不一样,她是万姨娘的女儿,阿娘对她能有疼爱有教导,却不能由着她,不能让她遇到任何危险,否则便是对不起万姨娘。” “正是了,阿娘担不起这责任。”窦夫人看了看两位儿媳,继续道“你俩都是正妻,将来多少都会有妾室的子女交由你们抚养,记住,若是自个儿的孩子怎么着都行。”

“嗯,观音婢记下了。”无垢回应着,却见大嫂郑氏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窦夫人轻声唤了她两遍才应,“在想什么呢。”窦夫人也拍了拍郑氏的手问道。

迟疑片刻,郑氏便道“噢,没什么,只是想着前些日子听说主上回京路上,又折返南下了,也不知道要去做甚。” “如今奸佞当道,怕是每一步都是他一人能定的了。”窦夫人想起主上曾说过的肺腑之言,既是惋惜又是无奈,一口气呛着又是好一阵子咳嗽。

晚间,郑氏独倚在床头,摸着肚子,心中疑惑,窦夫人对万姨娘的儿女也是悉心教导体贴入微,却对嫡亲的四儿子元吉有些厌恶,就因为他模样丑陋,窦夫人觉得他是大恶之人,郑氏不屑,心想着阿娘本就是偏心之人,忽地又担心,承宗和腹中这孩子,自己又能否一碗水端平呢?转念又想,建成和世民不就是例子吗,无论如何承宗都是嫡长子,自己可不会向阿娘一样偏心二儿子。

营中又迎来一批新人,李宝登名之时,同一新进之人起了争执,只因那人字三胡,这三胡是唐公四子李元吉的小名,李建成正好离得不远,听到声音急忙赶去,“大爷,他和四爷小名一样可咋办?”李宝指着十五六岁的男子说道。

“小名而已,叫不重的,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建成拿过李宝手中的笔坐下,朝那新人道“来,叫什么。”

“冯少师,信都郡人,年十五。”李建成记下他的信息,继续问道“可有什么拿手的?” 冯少师仰起头想了想,继而摇了摇头,李建成看他文弱,便道“营中尚缺炊事之人,便安排你到伙房当差吧。”

营中军士众多,烧火煮饭也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抱着一腔热血进了军营,却要做个伙夫,冯少师可是不肯,“你可不要小视了炊事之人,你年纪尚小,棍棒刀枪还使不动,先在伙房历练历练吧。” 李建成说罢,便安排了李宝送他过去,冯少师虽心有不甘,又无奈自己的确毫无长处。

在刘文静和裴寂两位先生的帮衬下,李家几兄弟已经能够运转起整个大营,几个年轻人都是文武双全,元霸虽师从紫阳真人,习得一身本领,自身武艺非凡,但训练军士方面却不去弟弟元吉,李元吉年纪不大,善用马槊,尤其在马背上更是难敌,他带领出来的骑兵使得一手好长矛。

家中不知得了什么消息,忽地招老大老二回府,原是主上一行人乘船南至扬州,即到四明山被多路起义军围困,不得不弃离舟弃岸,上了四明山孤云峰,好在是个易守难攻之地,至此同起义军对峙。

前来求援到竟孤身一人,来人比唐公李渊还年长三岁,长眉长须却丝毫不显年纪,步下生风,完全担得起老当益壮四个字,李渊见他时还恭敬参拜,可见此人地位之高,按辈分,李渊当需称他堂叔,此人正是先帝的幼弟靠山王杨林。

得知了主上此刻境遇,李渊并不急着出兵,安抚了靠山王,等待儿子们商议。

“兹事体大,你们弟兄俩看看怎么处置。”李渊只单单招了建成和世民回来,听父亲讲了情况,两兄弟都认为此刻是好机会,建成分析道“此时上山,能和主上里应外合,趁势戳伤起义军,也可俘获大批军马粮草。”

同以往不一样的是世民,向来好胜的他却不主张与起义军冲突,“若不刀兵相向,起义军又怎么会自行放弃围困,依你的意思,咱们不救?”建成不解,正准备画图讲解,世民道“救,当然得救。”

“如今宇文家掌着权,咱们拼命地去解围,但人家未必会跟咱们联手,咱们同起义军无冤无仇的,要是在此开了火,那宇文家反而得了利,此事我看还要再琢磨琢磨。”李渊不赞成建成的意思,转头想听听世民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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