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第一百四十章

第一百四十章

李建成叹了口气,待众人退下后,他抬头看了看李元吉,说道“你也回去吧。” 李建成默默低下头,他是李家的长子,同父同母的四兄弟已经离开一个,他并不想三兄弟失去任何一人,至于世民,他虽功高,但父皇也已经替自己处处压制了世民,又何必听从元吉和魏征的赶尽杀绝呢?

还有一点,他内心爱慕的无垢若是失去了世民,那将会怎样痛苦,李建成摇了摇头,他不愿让自己这种不合规矩的感情存在心里,无数次地刻意忘记却忘不了,第一眼见无垢时,她还是个孩子,清澈的眼眸,甜腻的声音,还有那曲《陌上桑》。对无垢,应该是出于对妹妹的疼爱,他一直这样安慰自己,生怕自己迷糊了心智,越了规矩。

刚过两天,李渊忽然命人绑了尉迟敬德囚禁审讯,黑白夫人顿时乱了章程,“这可怎么办呀,咱们又进不了宫,怎么就把相公捉走了!”黑夫人一个劲儿来回念叨。

“眼下只有去求见秦王,这次也定是太子和齐王的阴谋。” 白夫人最是冷静,换了一身轻便利落的衣裳,便去了天策府。

见了世民大拜道“殿下救救我家相公,相公他被下了大狱了。” 李世民忙道“白夫人快请起,此事本王已知晓,正准备去面见父皇问清原委。” 李世民匆匆离去,无垢便安排了白夫人旁殿休息。

李渊对于此事并没有任何解释,甚至把世民拒之殿外,对此还引来张妃好一顿冷嘲热讽,世民紧握拳头,却不屑同张妃争辩。

万贵妃路过,替世民解围,并面见了李渊,然而,并没有释放尉迟恭,李渊心想,无论这次是什么理由,都要给世民一个压制,再不如此,太子秦王之间这根弦,终将会崩断。

无论是太子还是秦王,都是自己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又如何不心疼,一个是嫡子,一个是爱子;嫡子宅心仁厚,却不擅驭人,爱子得天独厚,却野心勃勃,李渊不由地叹了口气。

尉迟恭被下狱,无疑是天策府的头等大事,东宫同天策府的关系也从暗地升级为正面的冰点。只是李元吉非常不明白向来不愿同秦王直面冲撞的大哥李建成,为什么要忽然奏请陛下羁押尉迟恭,但见到太子有了压制秦王的苗头,李元吉和洗马魏征也是大力支持。

正在此时,本以为安稳了的大唐忽然添了新烦,武德九年,公元626年,突厥入侵乌城,李渊宣来了太子李建成商议,考虑是否安抚秦王请秦王领兵出征。

“万万不可,父皇,那日便是为了削弱秦王的势力才将尉迟将军下狱,如今若再让秦王带兵,怕是不妥。” 李建成说道,李渊看到宅心仁厚的嫡子有了几分狠意,虽是心疼了世民,却也不得不坚守着。

开口道“依你之见呢?” 李建成推举道“以往出征,秦王抱病之时,多是四弟统军,再无他人合适。”

李渊先是点头,而后摇头,叹气道“这些朕早已参透,但骁勇者善战者皆与天策府交好,怕是元吉莽撞,统局不得。”

“父皇,儿臣自知与二弟嫌隙已深,如今外敌在即,那便也不顾虑许多了,父皇也已打算拨封洛阳土地给世民,那天策府属官自然择良留在朝廷,而骁勇者并非不能为我所用,既效忠大唐,足以。” 李渊看到大儿子李建成滔滔言论,内心不由赞叹,心中暗想,如此,也不枉自己压制了世民,不久,李渊下了令,命齐王李元吉领兵抗敌。

“父皇,四弟明日就要出征,又从天策府调动了将领,儿臣想不如在近郊四弟送行,也请了世民来,这样天策府的将领也不至于心中不快,父皇看如何?”太子李建成说道,李渊慵懒地点头,斑白的两鬓似乎又深了些。李渊应下了太子的请求,准许在长安近郊的昆明池给齐王李元吉送行。

“这次陛下又派了齐王出征,还非把天策府的将士派出去,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长孙无忌得知消息便匆忙赶来了天策府,“明日我到昆明池给齐王送行。” 李世民冷冷说了句,往身后的椅子一靠。

见无忌紧邹眉头,说道“怎么?你也觉得有问题?” 无忌摇头道“或许是咱们多想了,陛下下的令,他们还敢怎么样?”

“一山不容二虎。”还没说完,便听到尉迟恭的声音,“无忌你听,是敬德的声音!”李世民忙站起身,只见尉迟恭大步走来。

无忌惊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尉迟恭来不及解释,便对世民大拜道“殿下明日万不可去昆明池!”

李世民似乎早已知晓,扶起尉迟恭道“本王怎不知他们动了什么心思,父皇下令,怎能不去。”

长孙无忌听后也愤愤地站起道“果真是这样,世民,咱不能再退让了,干脆直接请陛下下令,划分洛阳给你,自立为王!”

“父皇他迟迟不肯下令,知道洛阳是好地方,他就担心我会自立为王。”李世民叹了口气,说道“太子齐王想要离间我与父皇之间父子之情,想要灭我天策上将,这种危机,咱们大家从头至尾都很清楚。”

“那世民你决定怎样惩治他们?”无忌上前一步,着急问道。只见世民摇了摇头“自从当初他们勾结薛举,我便知道遭他们嫉恨,如今又犯难,可毕竟手足兄弟,我也多有不忍。”

“世民,现场上你足智多谋,杀伐决断,怎么在这事儿上一直犹犹豫豫!”无忌有几分不耐烦,尉迟恭道“殿下仁慈,敬德看的出来。” 世民继续说道“征战沙场那么多年,生死不过是一念之间,我打算他们先动手,我再用道义惩戒他们,你们二位如何看?”

尉迟恭看了看无忌,咬牙说道:“谁本性不怕死?殿下,我们却情愿以死来侍奉殿下,这是上天的恩赐,如果上天给殿下如此恩赐,殿下却不接受,定然会受罪责。我尉迟敬德不会说大道理,但是殿下这样虽然顾及兄弟情义,却忘了整个大唐。太子心性如此,定不是个好君主,殿下,敬德身为人臣,已经背离一次先主,断不会背离殿下!”气氛安静了许多,尉迟恭继续说道“这次牢狱之灾,看得出是太子在捣鬼,我在大牢里想了可多,陛下肯定是默认了太子的做法,不然以东宫和天策府的局势,傻子都能想出来太子想干啥。”

尉迟恭越说越着急,双膝跪地大拜“殿下!”李世民忙要扶起他,尉迟恭却不肯站起,说道“本是兄弟之间的事,敬德是外人,才会看的明白,灾难来了,殿下你又怎能不躲?”

“说得好!”长孙无忌激动道“尉迟将军说的好!靠危难成就大业,是圣贤的高明主见;把灾祸变为福祉,是智士的天赋机敏啊,世民,你不能坐等他们来害你啊!”

李世民从不知道尉迟敬德能如此滔滔阔谈,忙扶起他道“敬德的意思世民明白,自然不能坐等危机来临。” 无忌见世民邹起眉头,便说道“世民,再不下定决心,到时后悔都来不及啊!”

“我说了不会坐等危机来临,但大局不能全然不顾,我们还是再商议吧。”李世民拍了拍尉迟恭道“将军先回家去吧,二位夫人该等急了。”

尉迟恭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听无垢推门走进,朝无忌看了看,无忌便劝着尉迟恭离开,“怎么了?”世民见是无垢,便随口问道。

无垢轻合上门,说道“这是天策府大殿,外面人多眼杂,你们这样议事,也不怕传出风声。” 世民点头,继而问道“你知道了?”

“嗯,你不会怪我吧?”无垢轻声问道,“怎会。” 世民拉起她的手,漫步似得走回小院,进了屋,便问道“那,你怎么看?”

无垢轻笑一声,“笑什么?”世民有些惊讶,“其实,你心里已经有打算了,你不是这样犹豫不决的人。”无垢拉起世民的手放在胸口,“我知道,你考虑的不仅仅是大唐的社稷,还有整个天策府,府上的官僚勇士,你想听的,不仅是他们的意见,还有父皇口中的一句话。”

“是,父皇曾说过废嫡立爱,我本无心,可如今他出尔反尔,我已经被逼上绝路,不得不一战。”李世民紧抱住无垢,以获取一丝信任的温暖,“我知道,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

第二日,世民起的极早,冬日的夜晚,很长,不想无垢却起的更早,铜镜前点着一盏昏暗的烛火,世民知道无垢的体恤,不禁弯起嘴角,掐亮的光线,“怎么起了?” 无垢转过头,世民眼前一亮,只见无垢以一支素银簪子挽起一头乌发,不施粉黛,一席素色衣裙却不及脚踝。

“怎么这般打扮?” 世民惊讶道,无垢起身说道“今日或许有一场恶战,或许会是虚惊一场,齐王妃太子妃都去,我又怎能不去?”

世民拉着无垢坐回到铜镜前,“怎么了?” 世民拿起黛笔,专注地给无垢画起眉,说道“我想了很久,还是得带你去。” “我洗干净了脂粉,为什么要画眉?” “画眉是夫妻和美的意思,况且,不施粉黛,而眉点睛,秦王妃美的举世无双。”

“就你会打趣,不施粉黛不着长裙是因为方便,谁知今日会是如何情形。”无垢说完,世民推了推铜镜道“看看如何?” 无垢瞧了瞧镜中的自己,忽然正色道“快换衣裳吧。”

无垢拿出世民常穿的冬衣,说道“佩剑别忘了。” 世民并不曾多想,就准备出发,“世民!” 杨妃早已在门外等候,一样的一身轻装,“带容儿一起去吧!”

世民一时语塞,杨妃道“昨日看尉迟将军他们来去匆匆,我就知道今日有事,我好歹有些功夫,就带上我吧!”

无垢低眉想了想道“或许,天策府才是最危险的。” 她看向世民,继续说道“这样吧,你带容儿去,我守着天策府。”

“不可,你若不去,太子他们定会疑心,容儿在隋宫里长大,见过大世面,就算出了事,容儿也能应付。” 世民深情看向杨妃“容儿的心意,世民明了,你且顾全府中大局,若是一切正常,让韦妃照看,你来昆明池。记住,顾好自身的安危。”

世民留守了些许将士留守天策府,又同尉迟恭,长孙无忌等人一同前往郊外的昆明池,“你看这送行的阵仗似乎大了些。”长孙无忌拉紧马缰,停下说道,尉迟恭看了看被围的严实的昆明池说道“可不是,送个行弄得跟狩猎似的。”

世民无垢走到士兵把守的门口,守卫道“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佩戴任何兵器入内。”李世民和无垢对视一眼,握了握剑鞘,将佩剑交与守卫保管,尉迟恭道“我是一介武夫,出入怎能离开武器!”

守卫道“陛下有令,将军还是交了吧。” 尉迟恭看了看世民,又对守卫说道“那好!我不进去了,我就在这儿等着!”

守卫愣着不知如何回答,无忌道“这样也好,我同秦王进去。” 守卫道“秦王殿下稍等,任何人进昆明池皆在左侧搜身。”

“岂有此理!秦王进去还要搜身!这是陛下的旨意吗?拿旨意来!” 长孙无忌怒道,世民不屑地冷笑一声,“罢了,本王倒是要看看,究竟有何招数。”

无垢看了看左侧两名士兵,冷眼瞧了瞧守卫,径直走进昆明池,“王妃且慢!” 门旁立一阿监,无垢回头,压低声音道“怎么?王妃也要搜吗?”

“奴才不敢,只是方才孟妃留下话说请王妃昆明池旁小聚,让奴才在此等候王妃。” 阿监说道,无垢知道是害死太子嫡长子李承宗的孟淑岚,便说道“哪个孟妃啊?此刻有什么比给齐王送行更重要,让那孟妃等着吧。”

阿监急道“可是……” 世民也走到无垢身旁,说道“王妃的话没有听清吗?还是你这耳朵不中用了,该让……” 李世民还未说完,阿监急着叩首道“奴才听清了,听清了。”

送行的阵仗很大,几乎除了李渊和几个老臣没来,太子及其他近臣将军王妃皆在位,无垢看到了久日未见的大嫂郑涟漪,轻晃世民手臂示意,便走向太子妃。

太子妃郑涟漪虽是只有二十六岁,然而失去承宗后一直郁郁寡欢,仿佛比她丈夫李建成老了许多,“大嫂也来了。” 虽说无垢不施粉黛,那涟漪便是素面多年,原本灵动的双眼也黯然失色,承宗的死给她带来太多的阴霾,那么多年,依旧无法释怀,承宗是大嫂唯一的期望,他去了这些年,太子并不看望涟漪,那么多个清冷的日日夜夜,无垢根本无法想象涟漪是怎样熬过来的。 “嗯。”涟漪弯了弯嘴角,和善一笑,却没有更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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