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好！好！世民真是上天赐予的战神啊！”李神通这些日子被李渊招来宫里侍疾，得知世民凯旋，连连称赞，齐王李元吉得知情况后，也匆忙赶来内宫。

李元吉絮絮叨叨说世民只是反间计牵住了颉利可汗而并非剿灭突厥，李渊碍于情面也只能说“日子还长，突厥总有一日会降唐。”

大唐又是一番祥和，世民凯旋之后，东宫和齐王府也收敛了不少，毕竟能击退突厥，保大唐安稳的，只有天策上将李世民。

夜幕降下来，宫里掌了灯，只有一队队的巡夜宫人走动，只见一内监身影提着等宫灯走进了张妃的寝宫。这寝宫也是安静的出奇，没有一个使唤宫人，只见张妃身着玫色睡袍，慵懒地斜靠在椅上，丰腴的体态显得格外妖娆。

“快脱了这绿衣裳吧。”张妃掩口笑着，素指轻抬，指着来人道“我瞅着道真像个内侍。” 脱去内监宫装，竟然是齐王李元吉，张妃笑吟吟地穿上鞋，朝李元吉走来，翩翩然靠在他怀中。

二人走到床边坐下，张妃更是腻歪抱着李元吉不松手，李元吉左右看了看，谨慎说道“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张妃笑道“别看了，早打发他们歇息去了，这寝宫呀，就咱俩。” 顿了顿，又说道“能有什么消息呀，那个李神通，成天在你爹那儿说你那二哥多好多好，算那门子叔父呀。”

“李世民给了他东都城南大院，他能不感恩戴德吗？但他只是偶尔来宫里给父皇侍疾，你可是能常伴父皇左右，你这伶牙俐齿的，在父皇那儿吹吹枕头风，可不比那李神通管用多了。”李元吉笑着凑近张妃说道。

张妃寝宫后面是薛婕妤的住处，无垢同薛婕妤下了好一会儿的棋，鸳儿来报，宫门下钥了，薛婕妤挽留道“你看，都下钥了，就在我宫里住下吧，省的麻烦。”

“不成，孩子太小，晚上我不哄着不睡。”无垢连连拒绝，薛婕妤见不好留，便说道“这样吧，我送你到宫门口。”

几人刚出了寝宫，就看见李元吉穿着内侍服从张妃宫里出来，“那不是……”无垢正要出声，薛婕妤忙按住她的手“禁声！”

沉默良久，见李元吉走远，无垢这才说道“这样晚他从嫔妃宫里出来成何体统。” 薛婕妤摆手道“你方才喊出来成何体统？”

“可是，这不仅不合宫规，更不合礼法。”无垢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禁愤怒，薛婕妤笑的自然，道“都习以为常了，不合礼法不合宫规，谁又会传出去呢？见到的也全当没看见便是了。”

无垢因素锦一事，早已恨透了李元吉，如今见此场景，更是气的喘不上气，薛婕妤见状道“这种事情，只能抓个现行。” 无垢摇头道“这怎么行，毕竟是宫闱丑事。传出去只会是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让旁人揣测宫闱之事。”

薛婕妤点头，拉起无垢的手道“既然如此，你也只有当没有此事，走吧。”

回到府上，无垢换了衣裳，鸳儿端来了莲子粥道“王爷在杨妃那儿歇下了，王妃吃了莲子粥也早些歇息吧。”

夜里一场秋雨，让夏日的炎热消失的无影无踪，蝉鸣好像一下子，便没了声，秋雨滴答滴答地打着窗，虽是秋日来临，但似乎有了寒冬的冷意，男子们还穿着单薄的衣衫，早早地下地给庄稼保暖，怕冷的早已裹上袄子，蹲在家里不出来，街上，倒是有几分萧瑟。

无垢身子不好，天一凉便头疼的下不了床，宫里太医来来回回来了好几个，都诊不出病症，开了些滋补养身的方子便草草了事。

“这些个庸医，宫里花了银钱请他们当差，好几个太医左右也诊不出个所以然，真该让王爷去告诉皇上！”鸳儿打发走太医便愤愤不平，无垢半躺在床上，抬手制止她道“行了，是我自己身子不好，怨不得太医，别吵吵了。”

无垢顿了顿，鸳儿递上开水，“别让王爷知道，就说是风寒，听见了吗？” 鸳儿噘嘴“喔。”了一声，无垢指了指柜子前的大箱子道“宫里昨天送来的一箱衣料，我看着挺厚实，那些好的给杨妃韦妃送去，给府上的人都赶制些棉衣棉被。”

鸳儿看了看无垢道“王妃，您真是鸳儿见过最善良的王妃了。” “哪个不是这样照顾府里上下的，天冷了，让大家冻着不成？”

下了朝，秦琼便直奔长孙无忌的府邸，“将军来了？有失远迎，快请坐快请坐！”

“不坐了，就说一事。听闻秦王妃患了头疼，太医束手无策，殿下很是着急。”

“有此事？我竟不知！”

“在下听闻京兆华原的孙思邈是个奇人，许能诊出王妃之疾。”

“当真如此，将军怎么不同世民亲自去说，反而来告诉我？”

“殿下对我心存疑心你是知道的，你且听我一言。前朝曾下令征他为国子监博士，他竟不肯，寻访天下草药，济世活人，王妃之疾重要，望无忌你告知上将。”

无忌一皱眉“你这样忧心王妃之疾，可是让我也有几分疑心呀。”

秦琼听后，作揖道“不瞒辅机①叔宝确实对王妃倾心，但发乎情止乎礼，叔宝知道，然而此情只能埋在心底，化作对上将一腔赤胆忠心！”

“有叔宝这句话，无忌也分明了，你且放心，世民待无垢，自然是鹣鲽鱼水，好的是无话可说。”无忌这样一语，虽是不妥，但却正面敲击了秦琼的倾慕，王妃终究是王妃，无忌虽早知道秦琼之心，但揣测却无法定论，倒是今日就此分明了。

几多辗转，终于在太白山中寻到孙思邈，他已隐居多年，不惑之年，然而双鬓雪白，白的康健，而非病态，一把如雪的须发，一身灰白的长袍，道骨仙风。

此人见了无垢，连连惊叹贵人，一缕红线，悬丝诊脉，而后，一枚银针轻刺承灵经穴②，不过几盏茶，无垢便说，头疼轻了些。

孙思邈拿出压制过的艾条，看了看鸳儿，说道“丫头，来来来，把烛台拿来。” 只见他又取一枚银针，插入艾条，在烛火上点燃，冒出缕缕青黑烟丝，浓重的艾叶味儿熏的几乎难以呼吸，孙思邈道“丫头，拿着这个，在这儿熏。”他指了指扎针的承灵经穴。

果不其然，无垢的头疼，针灸艾熏几日便大好了，李世民追着问了好几回。先生用了什么药，孙思邈一直不说，李世民便玩笑称他为“药王”

多次挽留，孙思邈却不愿留宫，只留下话说，“寻访天下草药，悬壶济世。” “何时先生归来？” “待君临天下，需要药王之时。”

留下这两句话，孙思邈便再没出现，然而“君临天下”这四个字，却让李世民的心紧了又紧。“龙凤之姿，天日之表。” “太白见秦分。” “凡二十岁，济世安民。”从儿时至今，一个又一个不可知的预言，是巧合还是天意，李世民平静了许久许久。

“无垢这次能好起来，可要感谢你呀！”李世民不助地说道，无忌嘲笑道“瞧你，我自个儿的妹妹病了，我能不担心么。” 顿了顿说道“这回该谢的是你李家的恩人。”

“恩人？”李世民沉默良久，猜测道“秦将军？” 见无忌点头，李世民缓缓道“他纵使当年救过我李家，而今日，他觊觎的不是一个普通女子，是王妃！”

无忌朗声一笑，“你笑什么！”世民有些急切，无忌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便是世民你小心眼儿了。” “他对无垢难道没有半分非分之想？作为男人谁又能容忍另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有情意！” “我的上将诶！把你的心塞回你的肚子，摁实喽，放一百二十个心。人家是喜欢无垢，可人家知道自己的身份，断不会越了界限。”

李世民抬手打断无忌的话，“别说了，这事儿不是你三言两语便能诉清的，我不与你争，我会处理好的。” 李世民乍然平静让无忌恍如隔世，他越来越觉得看不穿眼前的世民。

思来想去，这种事儿，的确自己不应该参入其中，他想，世民会处理好的。

注释

①辅机:长孙无忌，字辅机。

②承灵经穴:承灵经穴名。出《针灸甲乙经》。属足少阳胆经。足少阳、阳维之会。主治头痛，眩晕，鼻渊，鼻衄，耳鸣，项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