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见倾心,再见难忘
5、一见倾心,再见难忘

这样城市边缘地带的小店怎么可能有昂贵的进口玫瑰呢?只能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勉强应付而已。简艾从店堂里面拎出一桶粉色玫瑰,本地货。男人略看几眼,说:“样子还行,都给我包起来。”

简艾数了数,挑好的出来,共二十七朵,她用最好的棉纸小心地包好玫瑰。这男人很奇怪,从不要求配满天星和扎缎带之类,都是单纯挑一种花,素色棉纸一裹即可,好似在菜市场买一把芹菜,不像送给女人。

以他的着装和气质而言,不像会在街边小店买便宜玫瑰花的男人,他要送花,电话都不用打,叫秘书去办就好了嘛。简艾甚至觉得,他买花是幌子,只是找个理由来逗她玩玩。

“5块钱一朵,一共135块,算130吧。送一袋营养液,兑在水里,可以保鲜,延长花期。”简艾强作镇定。

“不用找零。”男人从钱夹里掏出三张50纸钞递给简艾,他的手指纤长,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皮肤光洁,俨然精心打理。西服下露出白衬衫的边缘,镶嵌蓝宝石的白金袖扣闪烁着光芒。她不敢趁机碰触他的手指,那粉红色钞票上却好似带着他的体温一般,令简艾面红耳赤。

他接过玫瑰花,随手扔在副驾驶座位上,扬长而去。留下简艾站在原地痴痴地看他车轮扬起的一片灰尘。

这天晚上,洗过澡,简艾在简陋的书桌前坐下,拧开昏暗的台灯,摊开她厚厚的日记本。写下:“今天,那个俊美神秘的男人又来买花。他身上有一股淡雅的香气,不是花香,却比花香更醉人,像夏日晨曦中,海浪亲吻过的海滩。”

这,只是简艾的旖旎幻想,事实上,她根本没见过大海是什么模样,但她的嗅觉是准确的,那男人用的古龙水,正是 Bvlgari的Aqva Pour Homme,海洋气息,自然清爽。

那辆路虎离开花店,转了几个弯,进入江湾新天地。在楚天阔大刀阔斧地改建之下,这片旧码头和厂房已经变成创意集市,实验剧场,以及壮观的Loft供时髦的年轻富豪们居住,他最近偏爱的一个住处就是其中景观最佳的一座建筑。

楚天阔熄火下车,走进屋里,抱着玫瑰,随手拆掉棉纸扔进废纸篓,径直走到一张古董胡桃木矮柜前,将水晶玻璃瓶里略有些发黄的百合取出扔掉,走到厨房区域,拧开水龙头,清洗花瓶,换水,插上新鲜的玫瑰。

他把花瓶重新摆在矮柜上,轻轻地拿起一个Tiffany银相架,照片里的女子笑颜如花,搂着两个可爱的孩子。

“妈,今天的玫瑰漂亮吗?这几天很忙,都没来跟你说话。我签了一个大单子,预计可以净赚20亿。爸爸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看得出他以我为傲。妹妹还是老样子,心理医生说她有进步……”

他絮絮叨叨,对着照片,深情脉脉,事无巨细地汇报。这时,手机在西服口袋里震动,他看一眼来电显示,皱眉,他不想接,那电话却固执地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白芳菲是千金,和楚家有些场面上的来往。这姑娘好似狗皮膏药,贴在楚天阔的身上就撕不下来。

若是其他女人,楚天阔早将她一脚踢开,可白却正当权,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得罪。

他将电话接起,冷漠地说:“有事吗?”

白芳菲在那边撒娇:“哎哟,楚哥哥,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别叫我哥哥,我只有一个妹妹,姓楚,不姓白。”

他不用看见都能想象白芳菲在电话那头的脸有多臭。

“哎哟,你好凶哦!我就想问你一下,那个……这个周末我想去你们家的会所开Party,经理说最豪华的包间已经被人订了,可是我好想要那一间,你知道我喜欢跳舞的嘛,那一间的舞池最大……”

白芳菲还在唧唧歪歪,楚天阔的太阳穴突突跳,很想发作,他打断白芳菲嗲声嗲气的絮叨。

“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你跟经理说就是,我很忙,再见。”

嘟嘟嘟,手机断线,白芳菲在那边气得跺脚。这男人,太高冷了,怎么就这么难搞!

在江湾新天地过了一夜,清晨,天刚蒙蒙亮,楚天阔便开车去公司。街市已经亮灯,路边有些花花绿绿的垃圾纸屑,几个塑料袋在风中翻滚。路过那家花店,他瞥见简艾正在弯腰扫地,扫帚比她还高出一截儿。

她低着头,齐耳短发显得稚气,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像动画片里的中国娃娃,肥大的运动裤穿在身上很是滑稽,而暗紫色T恤的背后和腋下已经汗湿,纤细的胳膊好似嫩藕一般白生生的。

汽车一掠而过,灰尘模糊了人影。他在想,十几岁的女孩子真是青春无敌,穿得那么丑,还是掩盖不住天生丽质。

楚天阔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只是一面之缘,却对这个女孩子印象深刻,那天从车子的后视镜里看见她,鬼使神差地倒车回去确认。

看的次数渐多,简艾的形象已经深深扎根在她心里。她一张巴掌大的清秀小脸不施脂粉,干干净净的模样,像朵栀子花,不是绝色美人,却也清丽可人。

最难忘的是那一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眸子,黄昏的阳光照亮,如琥珀般暖而透明,她看着他的神态,总让他想起街边流浪的小猫,惊慌,无辜,楚楚可怜。

周末,盛强的儿子盛夏回家,他中考后抽签抽中一个很远的公立中学。那学校口碑还不错,盛强也没钱让儿子换个离家近的,干脆让儿子住校,省事省心。

盛夏周五晚上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厨房问:“今晚吃什么?”

艾家燕和简艾正在一起忙活,张罗一桌菜。盛夏比简艾小一岁,也上高二,嬉皮笑脸地叫姐姐,瞅她在干嘛。简艾一头汗,正在给红烧肉上糖色,油花四溅。

“盛夏,你别挤在这里,小心烫着,出去写作业吧。”

“你为什么不写?”盛夏撅起嘴。

“我已经做完了。”

“哼,就你厉害!”盛夏撇撇嘴,一边在盘子里抓起一块鸡肉大嚼,优哉游哉地走出厨房,去跟他爸说话。

盛强正在电脑上玩线上扑克,嘴里叼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儿子功课如何。

晚餐很丰盛,肉香四溢,艾家燕把鸡腿和鱼肚子这些最肥美的肉都夹到盛夏的碗里,让他敞开肚皮吃。住校生都是吃食堂,没什么油水,就指望周末打牙祭。

盛强津津有味地喝着啤酒,一边唾沫横飞地高谈阔论,简艾只闷头刨饭吃,一言不发。盛夏把一只鸡腿放到她碗里。

“姐,你吃。”

“我不爱吃鸡腿,只爱啃鸡翅。”

“鸡翅膀有那么好吃吗?”

“嗯。”

盛夏说:“那我们明天一起去肯德基吃鸡翅!”

盛强拿筷子敲儿子的头:“兔崽子,就会败家,不帮忙干活,整天跑出去吃喝玩乐!”

艾家燕打圆场,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递给盛夏:“拿去吧,想吃什么就买点。”

盛夏咧嘴笑,忙接过来:“还是艾姨对我好!没妈的孩子多苦逼啊,爸,你还不对我好点儿!”

盛夏一脚踢过去,盛夏歪身一躲,筷子一松,一根鸡骨头飞到老爸啤酒杯里去。

一顿饭在笑闹中吃得杯盘狼藉,简艾在热闹之中,灵魂却出窍一般,飘到天花板上俯瞰,那廉价的一次性桌布,吐得乱七八糟的鸡骨鱼刺,油渍饭粒遍布。不成套的粗糙碗盘,和怎么刷洗都似乎刷不干净的瓷砖地板……

这就是她的家吗?尽管这个“家”已经比她小时候住得地方好很多,但是,一想到最美好的年华就窝在这里,她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艾家燕笑得很开心,眼角几条鱼尾纹暴露她的年纪。

简艾无声地叹息,如果妈妈满意,那就这样吧,还能奢求什么呢?温饱无忧,这就是一个家了吧。

饭后,简艾去洗碗,水声哗哗,她没听见有人进来。

一只手狠狠地在她屁股上捏一吧,猥琐地笑道:“看你胳膊腿瘦得像牙签,屁股蛋子还很有弹性嘛!”

是继父盛强,简艾霍地转身,双手还沾满泡沫,她下意识地抱胸,做出防卫性的姿势。

“盛叔叔,我都快十八岁了,请你别骚扰我。”

“爸爸疼闺女啊!”

“爸爸?爸爸不会摸女儿屁股。”

二人对质,艾家燕警惕地闪身进来,咳嗽一声。盛强从抽屉里掏出一根牙签,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艾家燕问女儿:“没事吧?”

“他还不就是那样?不揩油会死。”

艾家燕沉默,站了一会儿,想说什么,又惦记着没做完的家务,叹息一声,出去洗衣服。盛强每周都带回一大包待洗的脏衣服,臭哄哄的,衣领膝盖袖口都得手洗一遍才能放洗衣机。

表面上看,盛强续弦,娶了一个二婚嫂,养个拖油瓶,是亏本生意。可左邻右里心里都透亮,他一次性得到两个免费的女佣,母女都是勤快人,天上掉馅饼不过如此。

这晚,简艾在日记本上写:“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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