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季家老宅的怨鬼被收服后,柳鴻渐以身涉险,助老神仙降服阴灵的英雄事迹就在白鹿镇传开了,获得不少赞美之词。
“真没想到柳三少还真有本事,居然敢去引出女鬼现身,了不起!”
“可不是,从前觉得他欺负善良,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佩服!”
街头巷尾都能不时听到镇里百姓的夸赞,柳鴻渐得意洋洋地一连好几日在大街上晃悠,为了享受大家嘴里的溢美之词。
“怎么样,听到了吧?从今儿起我就是大英雄。”柳鴻渐为了庆祝,特意邀请兄弟几个在食馆开伙,炫耀着自己的功绩。
盈盈心知肚明,要不是师父,他到现在东南西北都不是。
熊三熊四举杯为他庆贺,其乐无比。
柳鴻渐回去途中遇到赵小柔身边的丫鬟嘉嘉,匆匆忙忙惊慌失措。
“嘉嘉,你怎么在这?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吗?”柳鴻渐问道。
“柳少爷,今天马家寨的土匪又来了,而且来了好多人凶神恶煞的,到处抢掠。还有老爷今天从学堂回来就被那帮土匪给劫持了,小姐让我赶着去县衙报官。”嘉嘉解释道。
本县的知县杨明忠胆小怕事,又没有管理才能,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杨知县唯一的优点就是孝顺。这一点柳鴻渐不是不清楚,指望他和那帮衙役,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这样吧,我现在就去营救老爹,你去衙门前给东街的王田报个信,让他来马家寨方向支援我。”交代嘉嘉后,柳鴻渐便立刻赶去营救赵夫子。
嘉嘉赶去东街给王田报信后仍不放心,又去县衙求救,衙门外的捕头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的瞅了她一眼,两个人话不投机,就将嘉嘉赶出来了。
柳鴻渐赶往马家寨,没成想土匪还没走远,让他在半路上遇到了。十多个土匪肌肉结实,人高马大,又持有凶器,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土匪们劫持了镇里三个人,赵夫子亦在其中。土匪劫持着三个老头行动速度跟着慢了许多,天色渐晚,便选了个破旧的草屋落脚。
天一黑便是下手的好机会,柳鴻渐到附近的山林里寻来花花草草,其中就有一些使人过敏引发瘙痒的天竺葵,以及引发哮喘和咳嗽的紫荆花,藏在土匪附近。
他又弄了些野味儿招来山林里的野狼,深夜里狼嚎声四起,熟睡的土匪皆惊醒过来,拿起家伙与狼搏斗,柳鴻渐趁机溜去营救赵夫子。
解开赵夫子身上的绳索后,赵夫子不肯跟他离开,原因是还有两位乡亲被困,赵夫子执意如此,柳鴻渐只好答应他去救其他两位。
另外两人的绳索刚一解开,行踪就被暴露了,土匪们把注意力集中在柳鴻渐四人,他们被土匪围困的水泄不通,幸亏王田和北亭侯及时赶来,才逃过这劫。
为了感谢王田和北亭侯出手相救,赵夫子特意邀请他们到家中好生招待。柳鴻渐也得偿所愿,找着一个好机会可以见见思慕已久的发小赵小柔。
“二位恩人请!”赵夫子饱读诗书,如今年纪大了待人处事却更加周到,从不失礼。
赵家虽算不上富贵王侯之家,却也是殷实的小康人家,池塘柳树,闲庭落花,虫语鸟鸣十分交好。这样品味着,院内风景独好。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依在下看贵府却要比侯门更添几分春好。”满园景色入眼来,不是春天却比春天更美,无愧北亭侯这番感叹。
赵夫子陪笑道:“只因先父在世时,酷爱园景,所以才请了工匠打造,日积月累这才有了今天这样的面貌。”
看得出来,这样秀美的园景,不是两袖清风的赵夫子可以完成的,原是几代人的心血凝聚而成的。
走到一处“秋风苑”时,北亭侯顿了顿,看了一眼赵夫子。
“这个是老夫亲题,献丑了。”赵夫子解释道。
“您误会了。”北亭侯陪笑道。他注意到赵夫子回答他时,神情尴尬之余仍有些伤感。”秋风苑“又同”秋风怨“,怨者,多失意者也。如果他没料错的话,赵夫子也许是个仕途不济的失意之人。
“昔年汉武帝行幸河东,祠后土,顾视帝京欣然中流,与群臣饮燕,乃作《秋风辞》。不知这其中可有相同韵味啊?”北亭侯笑道。
赵夫子暗想今天算是遇着了行家,只好承认,“不错。”
“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这《秋风辞》中多哀情之声,乐事可复,盛年难再,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不过人生百态,无需执念。”
柳鴻渐完全听不明白北亭侯讲什么,读书人的世界真心搞不懂,明明一句话可以说完,非得引经据典说一大堆。
“公子言之有理,老夫受教了。”赵夫子笑道。
王田隐隐约约听出来,北亭侯似乎劝赵夫子看开点。
“二位里面请。”赵老爷客气道。进了大厅,赵夫子让人准备茶点,特意吩咐煮茶的人,看得出来他似乎很中意北亭侯,柳鴻渐虽有察觉,但更挂念着赵小柔。
下人端来茶水和杯具,北亭侯细看茶杯纹理通透,青白交间,无论造型、颜色搭配十分讲究,他料定是青瓷所造。
赵夫子一手拿着茶杯,一手用茶筅搅动击打,北亭侯见是分茶法,便双目注视以免失礼。
柳鴻渐探出头看见门外通风报信的丫鬟嘉嘉,恨不得立刻冲出门去见赵小柔一面。
冲好的茶水一一递到众人手里,赵夫子笑道:“薄茶一杯,诸位若不嫌弃不妨试试。”
北亭侯抿上一小口,回味道:“都说西湖龙井香醇爽口,今日有幸品尝却要多谢赵夫子盛情款待。”
“公子果然不同凡响,还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赵夫子由衷赞叹,实际上昔日在茶馆与方秀才议论女贞时,赵夫子便打心眼里认可,今日又见他文武双全,彬彬有礼简直不胜喜爱。
“在下北风。”
“在下王田。”
王田跟着北亭侯拱手作揖,说起来长这么大,王田还是头一次在人前这么规矩有礼,隐隐觉得自己曾经丢失了许多东西。
柳鴻渐坐在最外边基本上不用和赵夫子搭话,况且他与赵夫子确实没有共同的语言。他急切地想见赵小柔一面,因为自己快一个月没见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