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净的天空中,颗颗水晶飘落,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或是被温暖消融了,或是继续被风鞭打着飘向远方,像是命途多舛的蒲公英,不知道自己下一秒究竟会落向何方。
京都,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彼时赤威将军府里何斤折正在整理内务,秦瑾在院子里与秦胜俞切磋剑法,忽地,前头小厮慌张地跑来传讯,说是宫里头来了个传圣旨的大公公。
闻言,秦氏父子相视一眼,来得这么快?
何斤折也急忙从内屋里出来,吩咐着小厮,
“请那位公公到大厅,好茶好水先伺候着,就说我等随后就到。”
小厮得了令,急忙赶往前院。
余下何斤折和秦氏父子三人干瞪眼。
安宁王府内:
“绯颜阁最近的收支就是这些,另,宣城那边,紫宸和兰爷协商的意思是,要不要再开一家绯颜阁,订单量太大,制作程序上人手有些不够。”
彼时何叶正在看各地奏折,一旁白沬正吩咐着绯颜阁的收支情况。
闻言何叶淡淡地瞥了一眼账单,道,
“书信给紫宸,不必再开一家分店,让他把现今宣城的绯颜阁关了,扩大规模做成以后绯颜阁的专业供货工厂,把绯色坊那块地再扩大,实在不行就再开家绯色坊的分店,顺便把绯颜阁的旧人也放进去,做成一体化经营。”
白沬有些似懂非懂,但话她全部记下了,倒时候原番不动地复制就可以了,遂点头称是。
何叶转头忽然调侃道,
“就喜欢文科生做事细腻让老板放心,你当初怎么就没选商科呢?”
白沬闻言笑弯了眉眼,
“我当初可是理科生,家里一心想把自己培养成个医生来着的,是我自己高考选志愿填成文学研究的,兴趣使然,而且自己也不想一辈子面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职业。”
何叶这里倒是抬头看了看白沬坚定的眼神,微微一笑,
“有志气,支持!”
正在听属下汇报工作的虞纳兰皱了皱眉,这俩姐妹又在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头疼。
忽地,另一个暗卫飞身进门,
“回禀爷,最新得到消息,皇上封秦大将军的独子秦瑾礼部侍郎的官职,宫里头又封了大祭司的女儿佟佳若华一个华美人的位置。”
语闭,虞纳兰眉头紧锁,又问,
“秦府里头什么情况。”
暗卫答道,
“赤威将军府刚接了圣旨,送走了传旨的陆公公。”
虞纳兰思闭,摆摆手,让影卫先行退下了。
此时白沬心里对秦瑾焦急万分,不说秦瑾以后是要承秦将军衣钵的,就算让他当官,也应该是兵部的官,怎么着也不该是礼部啊,秦瑾那个闷声不响的性子,怎么去做外交部干的活儿呢,这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半晌,何叶竟先冷笑了起来。
“这秦府本家当缩头乌龟当了那么多年,可就在此时好死不死地出来抢人,真是不知道背后谁在撑腰,哪儿来的那么大勇气?”
虞纳兰闻言抬头淡然看了何叶一眼,这丫头果然是个弄权术的好底子,就是有些急功近利,难免心思浮躁些,遂开口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秦家这几年软弱无能,遇事则装聋作哑,何尝不是皇帝在其中授意,如今亲儿子入了武,孙子入了文,秦家和皇帝这算盘打得真是好,真是让姓秦的不姓秦的都拍手叫好。”
何叶闻言心里宛如压了块石头,大舅在朝中人缘不好,秦瑾若真入了兵部,不知要受到多少人的排挤,这最后入了礼部...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居然还有几分合理在里面。
白沬细细思索,秦胜俞和秦子叶都是礼部尚书秦家的嫡系子女,若说何叶、何斤折几个算是秦本家的外甥系,那秦胜俞独子秦瑾可是秦家的嫡孙子!
那这究竟是秦家自己恳求皇帝要的秦瑾,还是老皇帝自己想给朝廷加点别样的风景啊?
这么一想,白沬忽然觉得虞国当今圣上怎么像个搅屎棍似的,唯恐天下不乱啊?
罪过罪过,自己居然把皇帝比喻成搅屎棍,啧啧啧,不敢再想了。
白沬一边纠结着皇帝的厚颜无耻,一边纠结着秦府里现在肯定乱成一锅粥,也不知道秦瑾何时上任,自己能否赶在前面找他说说话。
而房间里另外两人却已经在心中不动声色地细细琢磨着影卫的第二句话。
佟佳若华入宫做了华美人。
若华想干什么?
何叶和虞纳兰心里都清楚,说皇帝想拿佟佳氏的人来换血他们是信的,但是若华什么性子,大祭司看不出来对若华多珍重,但是也绝不会去勉强若华进宫,若非她本人所愿,这件事如何能成了。
何叶心里叹着气,对若华她终究是有愧的,花儿一般的姑娘,也有她应得的自由,若不是因为她而神伤,怎会进京入宫来。
后宫险恶不比来伊阁,也不知她当如何自处。
而虞纳兰,对若华这个曾对他投怀送抱的人无感,只是隐约觉得有几分危机感。
这天晚上,何叶也没留白沬留下来吃饭,知她心中有万分担忧,早早放她去寻秦瑾了。
是夜,何叶与虞纳兰用了晚餐,交流了一下对朝中格局的看法,隐约觉得虞纳兰今晚有几分不稳定,临走时,手很不自然地搭了搭虞纳兰的肩膀。
“放心,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皇帝再怎么改革也不会碰到我们的头上来的。”
虞纳兰一愣,心中思绪忽地被眼前这个女人打乱,也不恼她,只是粲然一笑,
“你七爷还没胆战心惊到那个程度,不要胡思乱想,早点休息吧。”
泠泠月光下虞美人会心一笑,对何叶来说,真是暴击啊。
真是迷死人不偿命的帅哥啊,何叶心中这么想着,这要是放到swane的周刊封面上,公司年销量准能上个亿。
何叶微微摆了摆手,就退下了。
她现如今与烂美人住一个屋檐下的俩间院子,每天鸡鸣时分起床,虞纳兰练剑,她晨跑,后面还要跟着两个悲催的暗卫,日子过得怡然自得,虞纳兰对何叶也一直以礼相待,不曾逾越半分,倒是相安无事。
夜里,何叶回房洗漱完毕后,侍女为她熄了灯关上了房门。
坐在床边,何叶望向窗外的月光,想起那个夜夜月光冷冷的三年,又想起这偌大的安宁王府,不禁嘴角扬起了微不可见的幅度。
曾以为带领着大家,家就是大家都好好地聚在一起,后来大家没了,只剩下小白几个人,家又没了。
后来不知廉耻的烂美人请自己免费帮他管家,虽然是被迫地,但几个月下来,,俨然自己已经熟悉了这里,隐约间,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
何叶叹了一口气,家仇未报,又何以谈家。
还是睡吧。
一躺下就被拉入一个滚烫的怀抱中,男人熟悉而霸道的味道侵入耳鼻。
“不要叫,是我。”
何叶心里一咯噔,今天受打击这么大?居然还钻我被窝,莫非烂美人爱上了若华?
何叶小心翼翼地在某人熊抱中转身,月光下,烂美人的绝世容颜近在眼前,双眼紧闭,细密而长的睫毛微微颤着,鼻尖高挺,原本柔中带刚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孱弱。
“烂美人,烂美人你醒醒,别睡死在我床上,你今晚受什么刺激了?”
尽管虞纳兰心中很想捏碎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但他一流的自控能力还是让他平静了下来。
黑暗的房间内,响起男人性感而沙哑的声音。
“玉儿,你恨我吗?”
闻言怀中的女人安定了下来,
“怎么说,恨谈不上,只是当初讨厌你喜欢把我的命运把玩在手心里,现如今,已经淡了些,你愿意帮我入朝廷,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虞纳兰心中苦笑,把玩?没想到她心里是这么想我的。
“当初招惹上你是因为通灵血玉,也因为你娘亲秦子叶与我母妃是闺中好友,当年我母妃病逝后,你娘不知得到了什么消息,整个人郁郁不振,不久生下了你。”
何叶抬头看向虞纳兰,不曾想他此时也是望着自己,何叶望向那双美艳的微微泛着紫色的瞳孔,问道,
“你一直在查你母妃的死因吗?”
虞纳兰轻笑,
“不是,我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你娘死后,我一边管着纳兰家族的事情,一边查探你们在何府里的境遇,我原以为母妃会去救你们.....”
“所以你就对我们这些年的一切冷眼旁观?”
虞纳兰一顿,虽然那时自己也是身不由己,但是他确实也在冷眼旁观。
半晌,虞纳兰紧紧地抱住了何叶,
“对不起。”
何叶埋在虞纳兰怀里,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似在忏悔,心中惨然一笑。
谁又有义务去拯救谁呢?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何叶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到自己的声音。
“那今天这一出你又是要做什么?”
闻言,虞纳兰缓缓地贴向何叶的脸庞,不期然地果然脸红了。
“你想为秦氏报仇,我又何尝不想为我母妃伸冤雪耻。”
何叶用脸细细摩擦着滑腻的丝绸,道,
“竹妃当年不是因病去世么,难道是因为皇帝郁郁而终,所以你要向他报复?”
虞纳兰轻笑,
“不不不,我不相信我母妃死了。”
何叶乍一听,还以为虞纳兰痴了,细细一想,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回头想询问些什么,却发现虞美人已经睡熟,细细的呼吸声从他的口鼻中飘出,飘在何叶脸上,微微的痒。
何叶叹了一口气,想挣开他的禁锢,奈何这烂人睡着了,力气还贼大,死活挣不开。
只能这样将就过一夜了,何叶心中这么想着,可是她素来不与人如此亲近,如此亲密地睡在一起,一时还行,一夜还真是有些难受。
就这么着,渐渐地,何叶也浅浅入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