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顾黎南在京都游玩了几天,都是用的易容之术,顾伯看我如此惊叹于他的易容术,便把其学的全数教给了我。
这几日出门我皆用的男装,顾伯还想法子给我来了个全面改装。
“既然是男装,穿衣一定要穿硬质材料的衣服,每次买大一号的衣服,这样可以把肩膀撑起来,假喉结是一定要的,有点走江湖习惯的,都知道女扮男装的要看有没有喉结…”
顾黎南一边整理着我的衣服,一边像慈父一般教导着。
这三年来、这十九年来,甚至于这两世以来,我第一次感受到父爱的温暖。可以说这几日在京都与顾伯学习、是我这三年来最快活的时光。
第七日的时候,在酒楼一边和顾伯吃早饭,一边看着楼外,何府的人在四处追查着环儿。
早晨阳光明媚,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我靠在椅子上,在脑中苦苦思索着娘年轻时的身影,问道,
“顾伯,我娘年轻时最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啊?”
听闻,顾黎南的手一抖,粥溅了出来,我伸手拿手布给他擦了擦,他仍呆呆的,仿若身在梦里。
一会儿顾黎南回了神,说道,
“你是想用子叶的脸去见何振天?”
我眼神一狠,
“不错,不过这次是去质问!问他究竟心里有没有我娘,有没有我、巾折还有浮辰,问他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阖家欢乐,还是权势滔天?”
顾黎南看着我愤怒的脸,心里叹着气,初见这孩子的时候,实在是佩服感叹她的坚强与坚韧,如今一看,心里终究是个孩子的,终究也是个情深心暖的孩子。
“……好,一会我们去衣店,先给你做一套衣裳试试看。”
……
吃完早饭去衣店量了尺寸,京都这几日极不太平,也很久没有在酒楼里遇上纳兰与恺然兄弟了。
衣店老板生意也不大好,接了我们一单定做的生意,很快就上手做了,并嘱咐我们下午来拿。
顾黎南去置备一些夜访何府所需的夜行衣等物什,而我则等着去把衣服拿回来。
拿到手的时候发现定制的衣服太过繁琐和沉重,拿在手里甚是不便,我便穿着回客房了,一进门,
“顾伯,你定制的这套衣服恐怕不便于我夜访时行走啊……”
当时顾黎南正给我制作着许多假喉结,大约是为我以后做准备,回头看我的时候,嘴角的微笑凝滞在脸上…
“你…你是子叶吗?”
我原以为顾伯会像上次一样,扑上来,激动地抱着我,颤抖地抚摸我的头发。
可是这次他却呆呆地看着我,身体颤抖地不敢上前。
我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诗。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我眸子沉了沉,上前轻轻地抱住了顾伯,嘴里喊着,
“黎南,这些年,你辛苦了…”
顾伯这时候放佛魂魄回到身体似的,紧紧地抱着我,似要把我掐进他的灵魂里。
“我……你走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错过便是永远…”
这恐怕就是娘那一辈的恩怨情仇了吧,我虽活过两世,第一世算是爱过,可惜遇上个人渣,自那世起就不怎么和男子相处过,
这一世更是整个人脱胎换骨,全不把情事放心上,为了生活,为了既定的梦想一直奋斗着…
所以我很难理解…像娘,像顾伯,甚至是赵姨娘这类、把情牵绕一生的人。
我轻轻拍着顾伯的背,他缓了一会,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擦了擦鼻子,眼里阴狠地说道,
“我现在突然间不想让何振天见到你了。”
顾伯妒忌的样子…莫名地有点可爱,不过…
“我也不想再见到何振天!但是,我一定要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顾黎南向何晗玉看来,眼里是满满的忧伤。
“让我再帮你易容一下吧…”
一刻钟后……
顾黎南穿上了夜行衣,何晗玉在外面套着黑色披风,由顾黎南背着晗玉,悄悄地跃上了何府的房瓦上。
在瓦片上飞来飞去之时,
只见何府里一切摆设不变,想来何振天心软没让户婉瑜搬出现在的院子,又或者是卖给户府一个面子。
只见妾室户婉瑜的屋子里,灯光幽暗。
“夫人…不早了…歇了吧”
房内良久,没有人作声,环儿走了以后,户婉瑜恐怕一时也没个信任的贴心丫头,那劝睡的丫鬟叹了一声,慢慢地退出房去。
其实仔细想想,嫡妻如何,妾又如何,那人不来,终归是一样的。
又飞到了江清叶的院子里,见灯光全灭,想来是早安歇了。
何晗玉掐准了时辰,这个时候,何振天应当是在书房看各地的文案,两人遂来到书房。
来到书房不见其人,只见书桌上来自各地的信封文案随意乱摆着,顾黎南狐疑地往院子里飞去,就看到何振天在月下独自饮酒。
我沉思着,拍了拍顾伯的肩膀,示意让我下去,顾黎南嘴一撇,随即轻轻地将我放在何振天的身后草地上。
“何振天,转过头来。”
清冷的月色下,响起了我更冷的声音。
何振天呆愣地回头。
是谁的容颜,惊艳了时光?
……
何振天在呆愣中渐渐回过神来,镇定地回转过身来,
“今天原是玉儿的头七,没想到却是你来了…子…叶。”
他还记得头七…我的心猛地一颤,
“玉儿早已对你失望透顶,不愿再见你,我来是想问问你!三年前,为何那样待我?三年来,又何以如此待我的儿女?”
何振天神色宁静自若,眼神却始终没离开过何晗玉的脸,回忆道,
“三年前…是我负了你,我错信了户氏的话,以为你那几年一直私通安亲王,入宫也是为了见他…
我何振天是个硬气人,爱着你不愿罚你,可每每见到你都想到你与安亲王苟合之事…我就…诶…不提也罢
其实…安亲王当年在你身边可是安插了不少眼线,你被我冷落的消息一下子就传到了他耳中,于是…”
何振天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安亲王表面待人和蔼可亲,实际内里也是个狠角色,他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来要挟我休了你……”
晗玉心一惊,瞳孔一颤,怒气使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何振天眼里的秦子叶便一颤,何振天立即又说道,
“以我的才智,根本无需他多事也能搜集到左相贪污的证据,所以我那段时日才冷落了你,完全是在忙于搜集证据,你只看到安亲王给我的那封信,却没看明白我对你的情意么?”
晗玉心里一咯噔,原来…如此。
“所以自三年前起,虞国再无左右相,你何振天便升为百官之首,成为虞国唯一的丞相!你敢说这也是你一人努力的结果!”
何振天头昂地极高,
“我何振天从未求过任何人!那是安亲王自作聪明!”随即又婉转道,
“当初你走的是那样决绝,我恨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我对你的感情,可你走后我越发的思念你,我……我简直不敢看着晗玉那张脸,看见她…我就会想起你!我…”
晗玉愤愤道,
“所以你就让她自生自灭?食不饱穿不暖,无时无刻不在胆战心惊着!”
何振天眼里一冷,拂袖转身,
“若连这点苦都吃不起,何以称得上是我何家儿女!”
晗玉只恨得牙痒痒,这样冷血冷心的男人,我要是信了他的话那就真是有鬼了!
想罢转身就走。
“叶儿!留下来陪陪我!”身后是何振天的震惊与哀求。随即只听到砰的一声,何振天倒地晕去,身后是满脸青筋凸起的顾伯。
顾伯看着地上的何振天,迟疑着就想打上去,我立马上前拉住他的手,
“顾伯,为了这种人渣脏了你的手,不值得!”
“哼!”顾黎南还是狠狠地剜了何振天一眼,随即带着我飞离了。
……
回客栈后安顿后,我和顾黎南还是久久不能忘怀。
忽地,我问顾黎南,
“顾伯,你说我大舅,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顾黎南沉思,想了想,
“何振天毕竟是文武百官之首,牵制着胜俞,就算胜俞对何振天意见再大,他也无法动摇何振天的地位。”
我冷哼一声,“哼,早晚我会让左相再现!何振天难再领位文武百官!
顾黎南看着我,脱口而出,
“你想要做什么?”
我微微颔首,
“顾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何振天在一日,我便一日放不下仇恨,我要自己留下来做一番事业来,即使做不到让他寝食难安,至少也要让他不能高枕无忧!”
顾黎南似有些失望地低下头来,
“所以,你是不准备跟我们一块走了。”
晗玉眼里一丝愧意,
“替我向大舅问好,就说我很好,要相信我,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顾黎南抬头看着何晗玉坚定的眼神,也欣慰了许多,不愧是子叶的孩子啊,
“好,有志气!顾伯支持你!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一旦出了什么事,拿着这块玉佩上顾府找我!”说着取下自己贴身多年的玉佩。
“好,晗玉多谢顾伯的理解。”何晗玉接下玉佩,触手升温,是块暖玉。
忽地门外冲进来一人,
“加我一个吧!”
顾黎南和何晗玉皆是一惊,顾黎南的大刀差点要飞出去,定睛一看,门口站着个面红耳赤的秦瑾。